“信使”號逃生艙化作一顆微不可見的粒子,徹底消失在漆黑的宇宙幕布上。
蘇芸啟動了最高級彆的“量子隱形”與“引力偏轉”雙重模式。在這一刻,他們不再是宇宙中的一艘船,而是徹底融入了時空的背景噪音,成為了某種理論上存在,卻無法被任何常規手段觀測到的“幽靈”。
艙內,那股被“觀察者”鎖定所帶來的窒息感,如同退潮般緩緩消散。
但這並非真正的安全。
“所有係統轉入靜默模式,能量輸出降低至維持生命所需的最低閾值。”林夜的聲音在通訊頻道中響起,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信使’,將我們的存在信號壓縮到量子級彆,任何形式的主動掃描都將觸發最高級彆的誤導反饋。”
“指令確認,林夜大人。”ai“信使”的合成音冷靜地回應,“我們正在變成一片‘虛無’。”
逃生艙徹底沉寂下來,隻剩下維持五人生命的維生係統發出微弱的循環聲。這種極致的安靜,反而讓每個人的神經都繃得更緊。
霍震嶽和暴熊王沒有繼續討論戰術,而是在角落的休息區擺開了虛擬棋盤,進行著一場無聲的對弈。棋子的每一次碰撞,都像是他們內心壓抑情緒的一種宣泄。一個是運籌帷幄的統帥,一個是勇猛無匹的戰士,平日裡的配合天衣無縫,此刻卻都需要一種方式來消化這場豪賭帶來的巨大壓力。
蘇芸坐在醫療艙旁,雙眼緊閉,手指在虛擬鍵盤上疾走。她不僅在監控著貞德的生命體征,更在利用這段時間,瘋狂分析從鐵腕核心和“火種密鑰”中獲取的碎片化信息。她試圖構建一個更加完整的宇宙模型,理解“觀察者”的行為模式,以及那個被稱為γ區的“文明斷層帶”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貞德依舊在深度冥想中。她聖光法袍上的光芒已經黯淡到了極點,整個人仿佛一尊失去了所有神采的玉雕。然而,林夜知道,她並未真正沉睡。她的靈魂,正以一種特殊的方式與他鏈接,將他一部分精神壓力分擔過去,同時也是在用自己的意誌,為他祈福,穩固他那因對抗精神侵蝕而變得脆弱的意識壁壘。
而林夜自己,則盤膝坐在中央控製台前,雙目緊閉,心神完全沉浸在體內。
混沌星核在他的識海中緩緩旋轉,不再像之前那樣躁動不安,而是進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深邃的“靜”之狀態。他並沒有急於修複傷勢,而是在消化,消化這場驚心動魄的遭遇戰。
他回想著“觀察者”那冰冷、漠然、仿佛淩駕於萬物之上的意誌。那不是純粹的惡意,更像是一種……審判。一個高等存在,對低等文明發展路徑的最終裁決。
“篩選……收割……”
林夜喃喃自語,混沌星雲在他的意識中開始模擬那種被鎖定的感覺。他不再抗拒,反而主動去迎接。他將自己想象成一片廣袤的土地,任由那股精神的風暴席卷而來。
起初,是熟悉的刺痛與侵蝕。
但漸漸地,林夜發現了其中的“規律”。那股力量的攻擊並非雜亂無章,而是遵循著某種極其複雜的、基於邏輯與概率的數學模型。它在試圖找到他意識中最薄弱的節點,然後用最有效率的方式將其瓦解。
“原來如此……”林夜眼中閃過一絲明悟,“它在‘計算’我。”
他不再被動防禦,而是主動引導。他將混沌星核的力量化作一片混沌的海洋,任由那股理性的、精準的“計算”之力落入其中。
結果,那股看似無往不利的精神攻擊,如同泥牛入海,瞬間被龐大的混沌能量稀釋、淹沒、同化。
無法理解,無法解析,無法奏效。
“哈哈哈……”林夜在心中發出一聲無聲的長笑。
他明白了。麵對“觀察者”這種基於絕對理性和高維規則的存在,純粹的防禦和對抗是無效的。唯有以更高層次的“不確定性”和“複雜性”去包容、去吞噬,才能將其瓦解。
他體內的混沌星核,仿佛一個無底洞,開始主動吸收、解析從“觀察者”那裡被動承受來的精神印記。這些印記,是關於規則、關於邏輯、關於高維視角的寶貴信息。
他的傷勢,在這種奇特的“消化”過程中,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著。不單單是肉體和靈魂的修複,更是對自身天賦的理解,上升到了一個全新的維度。
他體內的能量總量沒有增加太多,但其質量,其“活性”,其蘊含的“可能性”,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說之前的混沌星核是一片狂暴的星雲,那麼現在,它更像一個能夠孕育萬物的、深邃而包容的宇宙初開的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