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由星光構成的門扉在身後緩緩閉合，將“遠征號”徹底吞噬。
沒有預想中的顛簸或穿越感，艦船仿佛從未移動過。前一秒他們還在星塵走廊的入口，下一秒，周圍的一切已然大變樣。
這裡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星辰日月，隻有永恒的、流淌著的“存在”本身。
艦橋的舷窗外，是翻滾不息的、由純粹法則符文構成的“雲海”。那些符文時而凝結成堅固的牆壁，時而散開成奔騰的河流，時而又彙聚成翱翔的巨鳥形態。它們是這片空間的骨骼與血脈，遵循著某種亙古不變的、卻又混亂無序的規律運行著。
艦體內部，一種低沉的、仿佛來自無數生靈集體哀嚎的嗡鳴，正無孔不入地滲透進來。這聲音並非通過聽覺器官感知，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帶來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與不安。
“這裡……是法則的海洋。”貞德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她手中的聖劍微微震顫，神聖的光芒在接觸到艙壁的瞬間，竟被那些流動的法則符文悄然吸收、消弭，“我們的信仰之力，在這裡如同泥牛入海。”
蘇芸的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她麵前的分析儀屏幕上，所有的探測波都在進入這片空間後變得雜亂無章，最終化為一片雪花。“引力、電磁、空間……所有已知的物理定律在這裡都失效了。我們……我們就像一滴水掉進了滾燙的岩漿，隨時可能被同化、被分解。”
暴熊王緊握著拳頭，他身上的肌肉賁張，青筋暴起，似乎在用儘全力抵抗著某種無形的侵蝕。“媽的，這地方比荒牙族的母巢還邪門！老子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那些鬼畫符給拆散了！”
就連一向沉穩的霍震嶽，臉色也顯得格外凝重。他身旁的龍牙隊員們，雖然依靠著強化的戰鬥服和堅定的意誌勉強維持，但每個人的眼神深處，都藏著無法掩飾的驚駭。
這片空間，正在從最基礎的層麵上，瓦解他們的存在意義。
林夜的意識體端坐於艦長席，那雙由暗金星雲構成的眼眸，平靜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他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反而像是回到了自己的主場。
“彆怕。”他的聲音在每個人的心底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這不是毀滅，而是……孕育。這裡是宇宙的記憶庫，也是法則的孕育場。那些哀嚎，是無數個紀元以來，被淘汰的、失敗的法則形態，在消散前最後的悲鳴。”
他站起身，走到舷窗前，伸出一根由法則構成的“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窗外那流淌的符文之海。
“嗡——！”
一股精純至極的、包含了“生”與“滅”兩種矛盾信息的法則洪流，順著他的指尖湧入體內。林夜的混沌星核劇烈地旋轉起來，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吟。這些足以讓鐵血星河帝國核心處理器當場宕機的法則信息，在他麵前，卻如同嬰兒的乳汁，被他貪婪地、有條不紊地吸收、解析、歸檔。
“原來如此。”林夜的眼中閃過一絲明悟，“這裡的‘危險’，對於理解‘萬物皆可為食’的我來說，反而是最豐盛的……食糧。”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一臉震撼的眾人：“我們此行的目標，是密鑰指引的方向。在這之前，我們必須適應這裡的環境。這不是戰鬥，是……進食。”
話音剛落，林夜的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瞬間出現在“遠征號”的艦首外部。他沒有穿戴任何護甲，赤裸的“身體”就是由最純粹的混沌法則構成。
“吼——！”
一聲來自虛空深處的咆哮，化作實質性的衝擊波，狠狠地撞在“遠征號”上。這一次，艦體劇烈地搖晃起來，警報聲響徹整個船艙。
林夜的身影在艦首迎著風暴，巋然不動。在他的前方，空間被撕開一道漆黑的裂縫，一隻由無數扭曲的、充滿惡意的法則鎖鏈構成的巨蟒，探出頭來。它沒有固定的形態，每一次擺動，都會釋放出足以禁錮神明的法則禁錮。
“是‘虛空回廊’的守衛，‘法鎖之蛇’！”蘇芸通過外部傳感器艱難地識彆出對方的形態，“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條活著的、不斷演化的空間法則！”
霍震嶽怒吼道：“林帥小心！它的每一次攻擊，都是在改寫現實！”
林夜卻笑了。
他張開嘴，對著那條咆哮而來的法鎖之蛇，做出了一個咀嚼的動作。
“哢嚓。”
一聲清脆的、仿佛咬碎玻璃的聲音響起。
林夜的意識體，並指如刀，對著那條巨蟒虛虛一斬。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能量對衝的餘波。他隻是簡單地“切斷”了構成巨蟒身體的某幾條核心法則鏈。
那條足以讓星艦化為齏粉的恐怖法鎖之蛇，在被切斷核心法則的瞬間，整個身體便如同被打碎的沙雕，轟然潰散，化作漫天流散的、無意義的法則光點，然後被林夜張開的“大口”，儘數吞噬。
一擊。
僅僅一擊，便解決了一頭足以威脅整支艦隊的法則守護者。
艦橋內，所有人都陷入了死寂，隨即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
“這……這還是人嗎？”暴熊王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他……他在‘吃’法則！”貞德的神情無比凝重，她意識到，林夜的力量，已經超出了她的理解範疇。那不是簡單的強大，而是一種對宇宙本質的、高高在上的掌控。
林夜緩緩收回手，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瞥了一眼法鎖之蛇潰散後留下的法則殘渣，這些殘渣並未消失，而是被“遠征號”的船體默默吸收，艦船的防護罩和能量核心，竟因此變得更加穩固、更加凝練。
“走吧。”林夜的聲音再次響起，“它們隻是這片海洋裡的魚蝦，真正的巨獸，還在前方等著我們。”
他一步踏出，空間在他腳下折疊，他瞬間回到了艦橋。
“目標，前方三百萬公裡，法則密度最高的核心區。那裡，應該就是‘星塵密鑰’的沉眠之地。”
“遠征號”調整航向，如同一顆堅定的彗星，向著那片法則風暴的最深處，衝去。
而在他們身後，那片被法鎖之蛇守護的空域，空間再次扭曲，一個更加龐大、更加古老、散發著無儘威嚴的意誌，緩緩蘇醒。
它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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