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艦“遠航者號”的艦橋內，林夜靜靜地站著，目光穿透巨大的舷窗，凝視著後方那顆愈發渺小的蔚藍星球。
他沒有回頭。
身後，是貞德、蘇芸以及數百名火種學院核心成員的默默注視。他們站在星港的觀測平台上，身影在晨曦中拉得很長，像一尊尊沉默的雕像。
“會長……”蘇芸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chiffres的顫抖，她手中的通訊器緊緊攥著，卻沒有按下發送鍵。她知道，一旦林夜的星艦進入曲率航行，所有的通訊都將被切斷。
“他會回來的。”貞德輕聲說道，湛藍的眼眸中映著星艦的尾焰，那裡麵是堅定不移的信任，“他要去尋找答案，為我們所有人。”
林夜沒有揮手，也沒有言語。他隻是抬起手，對著身後的人群，輕輕地、無聲地行了一個軍禮。然後，他轉身，走進了艦橋。
隨著一陣低沉的嗡鳴，星艦的能量護盾亮起，艦身開始分解、重組，最終化作一道流光，撕裂了大氣層，衝向了深邃的宇宙。
直到那一點光芒徹底消失在視界儘頭，觀測平台上的人群才緩緩散去。但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虛與迷茫，如同潮水般，籠罩了整個昆侖基地，乃至整個地球聯邦。
與此同時，地球聯邦，最高科學院。
巨大的全息投影上，正模擬著林夜在對抗“觀察者”時釋放的那道“文明法典”光盾。無數的數據流在其中奔騰、解析，但最終都彙入一個死胡同。
“無法理解……完全無法理解！”首席物理學家，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激動地揮舞著手臂，“它不是能量武器，不是力場，甚至不是我們所知的任何一種法則構造！它更像……更像是一種集體意識的具現化！一種……信仰的投影！”
秦海上將站在一旁，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看著投影中那依然在緩慢侵蝕地球防禦體係的紫黑色汙染，聲音冰冷：“無法理解，就意味著無法複製，無法防禦。林夜走了，他留給我們一個爛攤子，和一個無法破解的謎題。”
“將軍，我們不能放棄！”一名年輕的軍官上前一步，“我們可以組建一支‘信念軍團’，通過集體催眠和精神引導，模擬那種‘守護意誌’！”
秦海冷笑一聲：“模擬？你以為‘觀察者’是傻子嗎？它能輕易汙染我們最強大的武器係統，能同化我們最精銳的士兵，它會怕你那可笑的集體催眠？”
他轉向李振雄議長：“議長，我必須再次強調，我們必須放棄對‘林夜模式’的幻想。回歸傳統的軍事路線，集中所有資源，發展足以硬抗‘觀察者’汙染的實體兵器，才是唯一的出路！”
李振雄沉默了。他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那裡，曾經是璀璨的星空，如今卻被一層若有若無的紫黑色光暈所籠罩。地球，就像一個被蛛網纏住的獵物，越是掙紮，就被束縛得越緊。
他知道秦海說的沒錯。林夜的離開，帶走的不僅僅是一個人，更是地球文明在絕境中唯一的、不走尋常路的希望。留下的，隻有對一個已經遠去的背影的模仿，和對一個看不見的敵人的永恒恐懼。
聯邦的嘗試，從一開始就走向了歧路。
他們動用了最頂尖的科學家，耗費了天文數字的資源，試圖解析並複製林夜的力量。他們建造了龐大的精神共鳴塔，試圖用藥物和磁場刺激普通人產生“守護意誌”。他們甚至開始研究林夜的基因序列，妄圖製造出擁有相似天賦的“人造守護者”。
結果，是災難性的。
精神共鳴塔在啟動後不久，就因為無法承受龐大的精神能量而爆炸，造成了數萬人的精神崩潰。基因改造實驗則催生出了無數喪失理智、隻知破壞的怪物。而那些被寄予厚望的“人造守護者”，在“觀察者”的汙染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的玩具，他們的“意誌”在絕對的同化法則麵前，一觸即潰。
聯邦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與恐慌。他們越是掙紮，陷得越深。那個他們曾經奉為神明的救世主，如今卻成了他們模仿和追趕卻永遠無法企及的幻影。整個聯邦，都陷入了一種名為“失去林夜”的彷徨之中。
星海之上，深邃而冰冷。
“遠航者號”平穩地航行在亞空間航道中。林夜站在艦橋，指尖輕輕劃過麵前的星圖。那枚被他貼身收藏的“火種密鑰”，正散發著溫潤的、如同心跳般的能量波動。
在離開太陽係的瞬間，密鑰與他之間的聯係驟然加深。一幅更加清晰的局部星圖在他腦海中展開，上麵標注著一條最優航線，以及沿途需要注意的幾個“觀察者”活動的高能反應節點。
“它在給我指路……也在警告我。”林夜低語。
他能感覺到，自從他離開地球，那股籠罩著母星的、來自“觀察者”的意誌，似乎減弱了許多。但它並非消失了，而是將大部分注意力，轉移到了他這個“跑掉的變量”身上。
宇宙，從未如此空曠，也從未如此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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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火種密鑰再次傳來一陣輕微的悸動。
林夜精神一振，立刻接入密鑰的共享頻道。一段嶄新的、帶著微弱空間波動的信息流湧入他的腦海。
這不是來自“觀察者”的警告，也不是帝國殘存的日誌。
這是一聲……呼喚。
一個來自遙遠星域的、極其微弱的、同樣使用著“火種密鑰”作為信標的同類的呼喚。
信息流很短，卻包含了至關重要的信息：
【……這裡是……c137星域……“守望者”遺跡……汙染……比預想的……更嚴重……請求……支援……坐標……已發送……】
發信人的身份已經模糊不清，但那股氣息，卻與林夜手中的密鑰同根同源。顯然，這也是一個收到了“火種計劃”邀請函的“變量”，並且，他已經先一步抵達了半人馬座懸臂，正被困在那裡。
林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原本的目的地，就是這片星域。但現在，情況變得更加清晰了。他不僅要尋找“第三條道路”，還要麵對一個同樣被“觀察者”盯上的、身陷囹圄的“同行者”。
這不再是孤獨的探索。
這是一場與時間的賽跑，一場在“觀察者”的注視下，與另一位“變量”的潛在會麵。
他伸出手，將新的坐標輸入星艦的導航係統。
“看來，路上不會太寂寞了。”
艦船的引擎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調整了航向，化作一道更加迅捷的流光，射向了那片未知而凶險的星海深處。龍首已遠行，而聯邦的彷徨，不過是這場宏大史詩中，一個微不足道的注腳。
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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