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的壓力依舊沉重，但艦橋內的空氣卻比剛才稀薄了數倍。
趙天雄的旗艦連同整支聯邦艦隊，在林夜那無聲的意誌下，如同被孩童捏碎的沙堡，化為齏粉，沉入漆黑的海溝。殘餘的聯邦艦船早已嚇破了膽，連通訊都不敢開啟，倉皇逃向未知的深空。
海麵上，蘇芸的醫療無人機如同蜂群般忙碌，將重傷的貞德和意識模糊的蘇芸從廢墟中救起。霍震嶽半跪在林夜麵前，這位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龍牙隊長，此刻臉色蒼白如紙。
“林夜……你剛才……到底做了什麼？”他的聲音嘶啞，充滿了無法理解的震撼，“那不是能量衝擊，那是在……吞噬規則！”
林夜緩緩睜開眼，混沌星雲在他眼底旋轉，卻帶著一絲疲憊的暗淡。他抬起手，掌心的“火種密鑰”正散發著溫潤的光芒，但那光芒深處，卻仿佛有無數星骸在哀嚎。
“我也不知道。”他誠實地回答，“我隻是……不想死，也不想讓我們的文明，死在那些高維規則的屠刀下。”
他站起身，走向一旁昏迷的蘇芸。她的分析儀掉落在地，屏幕在衝擊中碎裂，但最後定格的畫麵，卻像烙印一樣刻在每個人的視網膜上。
月球表麵的超級星門，紅光已經褪去。但一股比之前更加陰冷、更加龐大、仿佛帶著無儘怨毒的意誌，如同跗骨之蛆，悄無聲息地滲透進了地球的每一個角落。
【……變量……已確認……】
【……汙染源……已標記……】
【……清除……將繼續……】
那斷斷續續的意念，不再是警告，而是宣戰。
“它還在。”林夜的拳頭緩緩攥緊，“它不會善罷甘休。剛才那一擊，它消耗了力量，但它的本體……恐怕不在月球，甚至不在太陽係。月球，隻是它的一個‘眼睛’，一個‘錨點’。”
貞德被醫護人員攙扶著，走到林夜身邊，她的聖劍光芒黯淡，但眼神依舊堅定。“你吞噬了它的攻擊，也等於吸收了它的部分‘法則’。你現在是它在宇宙中最主要的‘異常信號’。它會不惜一切代價，來修正這個‘錯誤’。”
“修正？”霍震嶽冷笑一聲，“它那種高高在上的清理方式，就是修正？狗屁！”
就在這時，林夜掌心的“火種密鑰”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一股不同於之前任何一次的、更加古老、更加悲傷的意念，順著他的手臂，直接湧入了他的腦海。
那不是信息流，也不是指令。
那是一首……悲鳴。
一首跨越了無儘時空的、由無數文明最後的意誌彙聚而成的星塵悲鳴。
林夜的意識瞬間被拉入一片無垠的、冰冷的星海。他“看”到了無數絢爛的文明在綻放，又在“觀察者”降下的規則之火中凋零。有的文明試圖用愛與藝術抵抗，結果被定義為“情感病毒”；有的文明試圖用絕對的秩序對抗，結果被定義為“僵化程序”；有的文明躲入維度夾縫，卻被“觀察者”隨手抹除，不留一絲痕跡。
悲鳴的源頭，來自一個遙遠的、標記為【γ7】的星域。那裡，是星靈族先知提到的“文明斷層帶”。
【……我們……是‘回聲’文明……】
【我們躲藏了億萬年……以為……躲過了……】
【‘它’來了……規則……無處不在……】
【火種……求你……阻止……它……】
這悲鳴，是來自“回聲”文明的求救信號。他們在“觀察者”的追殺下，窮儘了所有辦法，最終將一絲文明的殘響，通過“火種密鑰”這件媒介，發送了出來。
“原來如此……”林夜喃喃自語，他終於明白了“火種密鑰”更深層的使命。它不僅僅是指引，更是一個求救信標，一個文明間傳遞最後希望的紐帶。
“林夜，你怎麼了？”貞德擔憂地看著他，他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我聽到了……一個文明的悲鳴。”林夜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它在向我們求救。它在‘觀察者’的追殺下，已經走投無路了。”
“救他們？”霍震嶽皺起眉頭，“我們自身都難保了！聯邦都被乾掉了！”
“不。”林夜搖了搖頭，混沌星核在他的胸腔中發出低沉的嗡鳴，“如果我們不去救，‘觀察者’下一個目標，就是我們。救他們，就是救我們自己。而且……”
他看向掌心的密鑰，眼中閃過一絲貪婪與渴望。
“吞噬他們的‘回聲’，我的權柄，我的力量，將獲得質的飛躍。我需要力量，來對抗那個怪物。”
這番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看著林夜，這個曾經的戰友，如今卻為了力量，要去主動招惹那不可名狀的恐怖。
“你瘋了！”暴熊王第一個吼道，“那是找死！”
“我沒瘋。”林夜的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從趙天雄用整個聯邦艦隊來圍剿我的那一刻起，就沒有回頭路了。我們不是在拯救誰，我們是在為自己的生存而戰。而變強的最快途徑，就是吞噬‘法則’。”
他看向蘇芸：“分析‘回聲’文明的坐標，找到最快捷的星門路徑。哪怕需要穿越危險區域，也在所不惜。”
“我……我試試！”蘇芸擦掉臉上的血跡，強撐著重傷的身體，開始瘋狂地操作分析儀。
“我和你一起去！”霍震嶽站起身，扛起電磁步槍，“你要是敢一個人去送死，我就把你從星門裡拽回來！”
貞德也點了點頭，聖劍重新握在手中，湛藍的眼眸中燃燒著決然。“我的信仰，將為你抵擋一部分精神侵蝕。”
暴熊王看著眾人，最終隻是重重地哼了一聲，將自己的巨斧插在地上，發出鏗鏘一聲巨響。“一群瘋子。老子也去。我的斧子，還能給你們爭取幾秒鐘的時間。”
看著眼前這群願意陪自己一同赴死的同伴，林夜的眼中，混沌星雲第一次綻放出溫暖的光芒。
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好。”林夜深吸一口氣，掌心的“火種密鑰”光芒大盛，與他的心跳同步。
“我們去γ7星域。去會一會，那些所謂的‘清理者’。”
他抬起頭，仿佛穿透了厚重的海水和地殼，望向那輪皎潔卻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明月。
“‘觀察者’，我們的戰爭……現在才真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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