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意識，仿佛化作了一根貫穿現實與虛擬的蛛絲，一端連接著他本人，另一端，則深深紮進了那片由純粹規則構成的、冰冷而浩瀚的“觀察者”意誌海洋。
混沌迷霧的汙染，並非一次性的打擊。它像是一種緩慢滲透的病毒，持續不斷地侵蝕著“觀察者”艦隊賴以生存的邏輯根基。
“報告！敵方主艦的抹除法術穩定性下降至百分之六十五！次級艦艇的規則護盾出現大規模紊亂！”
“第三分隊報告，他們的空間錨定裝置失靈，正在不受控製地偏移坐標！”
聯邦旗艦“龍淵號”的艦橋上，捷報與混亂並存。李振南緊握著拳頭，看著戰術屏幕上代表著“觀察者”艦隊混亂的、不斷閃爍的紅點，臉上是難以置信的狂喜。
“這……這簡直是神跡！我們……我們真的在攻擊‘神’？”一名年輕的參謀喃喃自語。
“閉嘴！”一名將軍厲聲喝止，“這是總指揮的功勞！是林夜大人的力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主屏幕上那個淡金色的、半透明的虛影——那是林夜力量的遠程投射。此刻，他正站在一片混沌星雲的中央，身後是億萬星辰的幻象，手中托著那枚緩緩搏動的“火種密鑰”。
而在他的對麵，是“觀察者”那無法用言語描述的、高維的意誌本體。
林夜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反噬。
“觀察者”的規則之力正在瘋狂地反撲，試圖將他這滴“汙染”的墨水，從精密的邏輯畫卷中徹底抹去。一股股無形的精神利刃，切割著他的靈魂，混沌星核都在發出痛苦的嗡鳴。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飛速流逝，若非貞德在遠方持續不斷地輸送著聖光本源進行支援，他恐怕早已魂飛魄散。
“還不夠……”林夜的眼神依舊冰冷，他死死盯著那片規則的海洋。他知道，單純的防禦和反擊是無效的。他要做的，是利用“觀察者”最引以為傲的東西——它的邏輯。
他閉上眼，將全部心神沉入掌心的“火種密鑰”。
這一次，不再是被動地接收信息，而是主動地去“解讀”，去“利用”。
那枚晶體在他的精神世界裡無限放大，內部的符文流動變得清晰可見。他捕捉到了其中一組正在高速運轉的、用於鎖定“異常目標”的規則序列。這是一個典型的、用於在海量數據中篩查“非我族類”的邏輯判斷。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心中成型。
既然你擅長用規則來審判異類，那我就讓你自己，成為這個審判的被告。
“貞德，加大聖光輸出！陳博士，蘇博士，我要你們立刻計算一個坐標，一個……能夠引發‘觀察者’內部邏輯悖論的坐標！”林夜的聲音通過精神鏈接，急促地響起。
“邏輯悖論？！”陳景文一愣，隨即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你是想……用它的規則，殺死它自己？！”
“沒錯！”林夜的聲音斬釘截鐵，“我要它在自己的法庭上，審判出自己的‘有罪’！”
蘇芸立刻開始瘋狂計算，她的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這需要在“觀察者”那龐大到無法想象的規則體係中，找到一個微小但足以致命的邏輯節點，然後用一個看似合理，實則自相矛盾的命題，引爆它。
這是一場豪賭。賭輸了，林夜會被瞬間撕碎；賭贏了，他們或許能重創這個不可一世的敵人。
“找到了！”蘇芸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的狂喜，“找到了一個關於‘存在’與‘不存在’的定義悖論！可以通過它的抹除法則反向注入！”
“就是現在！”林夜低吼。
他將蘇芸計算出的那個悖論命題，化作一道純粹的、由概念構成的“邏輯子彈”，通過混沌迷霧的掩護，精準地射向了“觀察者”艦隊中樞的規則核心！
遠在星海彼端的“觀察者”本體，似乎察覺到了這個“有趣”的攻擊。它沒有選擇閃避，因為它那絕對理性的邏輯判斷出，這個“子彈”本身就是一個邏輯錯誤，根本不值得浪費能量去處理。
於是，悖論，生效了。
“嗡——！”
那艘作為艦隊核心的菱形主艦，內部猛然爆發出刺目的白光。它用來鎖定林夜的“抹除”法術，那股足以否定萬千存在的偉力，突然調轉了方向。
它沒有攻擊林夜，也沒有攻擊聯邦艦隊。
它開始攻擊……它自己。
“警報！警報！檢測到自毀邏輯鏈！無法終止！無法終止！”
主艦艦橋上，象征著“觀察者”意誌的、冰冷的無機質光芒劇烈閃爍，隨即，那艘龐大的戰艦，連同它周圍數十艘護航艦，如同被投入熔爐的蠟像，從內部開始瓦解、崩塌，最終化為最純粹的能量粒子，消散在宇宙中。
一擊，重創了“觀察者”艦隊的指揮中樞！
“成功了！”李振南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隨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聯邦艦隊士氣大振，立刻開始組織反擊。
而林夜，在成功引爆悖論後，也到了極限。他身體一晃，從半空中跌落，被貞德及時扶住。他臉色蒼白如紙，眼中混沌星雲的旋轉都變得遲緩起來。
“林夜大人！”
“快，送他回醫療艙！”
戰鬥，似乎暫時告一段落。
聯邦艦隊開始打掃戰場，清理那些陷入邏輯混亂、自相殘殺的“觀察者”殘餘艦隊。這一次，他們大獲全勝。
但在勝利的喜悅中，沒有人注意到，林夜掌心那枚“火種密鑰”，在剛才的博弈中，表麵的光澤似乎黯淡了一絲。一道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異的裂紋，悄然出現在了晶體內部。
那場豪賭，他們贏了。
但他們不知道，他們也從“觀察者”那浩瀚的規則庫中，喚醒了一個更加可怕的東西。
一個關於……“進化”與“收割”的，全新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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