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號”的醫療艙內，彌漫著一股消毒水與能量安撫劑混合的奇特氣味。林夜靜靜地躺在維生艙中，混沌星核的跳動已從之前的狂暴歸於平穩，但那片深邃的星雲中，卻多了一絲揮之不去的、冰冷的灰色。
那不是傷勢，而是精神層麵的烙印。與“觀察者”意誌的直接交鋒，讓他窺見了那浩瀚冰冷規則的一角，也承受了與之伴生的、足以凍結靈魂的絕望。
“龍首，您醒了。”貞德的身影出現在艙門前，她的聖光依舊溫暖，但眼底深處卻藏著一絲憂慮。她伸出纖手，輕輕覆在維生艙的外壁上，“‘希望’星球的數據流正在恢複，但……變得很不穩定。很多區域，出現了……‘認知迷霧’。”
林夜的意識與“火種密鑰”相連，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並非自然的霧氣，而是“觀察者”意誌撤退時留下的“汙染”。它像一種精神病毒，汙染了星球的地脈與信息場，讓智慧生命在接觸時產生幻覺、偏執，甚至自我認知的錯亂。
“它在標記這片區域，將其列入‘不可回收’的廢品行列。”林夜的聲音透過維生艙，帶著一絲沙啞，“防止‘種子’在腐爛的土壤裡，長出它不希望看到的芽。”
與此同時，聯邦總部，一間高度戒備的會議室。
霍震嶽站在全息星圖前，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星圖上，“希望”星球周圍的空間被標注為大片紅色禁區。
“情況比我們想的更糟。”他對著麵前的聯邦高層和科學家們說道，“‘幽靈艦隊’的自毀，不僅摧毀了它們自己，更將一種高維的‘數據幽靈’釋放了出來。這些東西像病毒一樣，附著在空間結構上，乾擾現實。我們的探測船靠近後，船員出現了集體幻覺，甚至有人的思維被強行植入了‘一切都無意義’的念頭，差點當場精神崩潰。”
一位專攻精神力研究的院士臉色發白：“這已經超出了常規物理和能量武器的範疇，這是……針對靈魂與意識的武器。‘觀察者’在用規則殺人。”
議論聲四起，恐慌的情緒在會議室蔓延。剛剛建立的聯邦信心，在這一擊之下，搖搖欲墜。
“龍首呢？他怎麼說？”議長沉聲問道。
通訊器被接通，林夜的麵容出現在屏幕上。他依舊平靜，但眼神卻比以往更加深邃。
“議長，各位。”林夜開口，直接切入了問題的核心，“我們麵對的不是一支軍隊，而是一種‘法則’。‘觀察者’用它的規則汙染了這片空間，試圖從根本上否定‘希望’存在的價值。常規的軍事手段，隻會讓我們陷入同樣的精神泥潭。”
“那我們該怎麼辦？放棄‘希望’號？放棄這顆星球？”一位將軍不甘地問。
“不。”林夜的回答斬釘截鐵，“我們換個思路。既然它在汙染‘信息’，那我們就用更強的‘信息’去覆蓋它。貞德，你的‘啟蒙白鴿’項目，現在啟動最高權限。我要你向‘希望’星球的大氣層，傾瀉海量的、關於生命、希望與創造的正麵信息流。不是植入，是……廣播。用億萬種語言，億萬種文化，去轟炸它的‘認知迷霧’。”
貞德在另一處基地點頭：“我明白了，龍首。這就像在黑暗中點燃億萬支蠟燭。雖然微弱，但彙聚起來，就能驅散陰影。”
“同時，”林夜看向蘇芸的全息投影，“蘇芸博士，分析那些‘數據幽靈’的構成。我要知道它的‘語法’，它的‘頻率’。我不相信混沌中沒有秩序，任何規則，都有其漏洞。”
蘇芸立刻開始分析：“正在解析……龍首，我發現了一些驚人的東西。這些‘幽靈’並非純粹的毀滅性代碼，它們內部……夾雜著大量被強製剝離的、屬於‘幽靈艦隊’自身文明的記憶碎片。它們在汙染的同時，也在‘哀嚎’。”
“哀嚎？”霍震嶽皺眉。
“是的。”蘇芸放大一段數據流，“這是一種……被扭曲的、充滿了悔恨與不甘的信息。它們不是天生的劊子手，它們也是……受害者。被‘觀察者’捕獲，剝奪了自我，變成了工具。”
林夜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這就是關鍵。”他緩緩說道，“‘觀察者’的規則並非無懈可擊。它在處理信息時，會產生‘冗餘’和‘矛盾’。這些被它奴役的文明殘響，就是它的弱點。我們要做的，不是消滅這些‘幽靈’，而是……解放它們。”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腦中成型。
數日後，“希望”星球的外圍空間。
暴熊王親自帶隊，駕駛著一艘經過特殊改裝的探索艦，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認知迷霧”中。艦船外部，覆蓋著一層由貞德祝福過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能量護盾，護盾上，無數細小的符文流轉，構築成一個臨時的“精神防火牆”。
即便如此，艦橋內的船員依舊感到陣陣心悸。
“隊長，前方發現目標！”雷達官大喊。
在能量探測儀上，出現了一片扭曲的光團。它沒有固定形態，像一團被攪亂的顏料，內部傳來斷斷續續的、充滿痛苦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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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數據幽靈’的聚合體。”暴熊王眯起眼，他手中的戰斧上，聖光流轉，“準備‘淨化協議’。”
按照林夜的計劃，他們不是來戰鬥的，而是來“溝通”的。
暴熊王將自身的一部分精神力，通過戰斧注入到護盾的光符文中。光芒瞬間變得溫暖而富有包容性，不再是冰冷的屏障，而像一個邀請的懷抱。
他們主動撞入了那團光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