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的喜悅,如同泡沫,在蘇芸那句冰冷的解析聲中,瞬間破碎。
“叛逆者艦隊”的殘骸在真空中靜靜漂浮,剛才還彌漫的硝煙與能量亂流,此刻已被一種死寂所取代。他們贏了,擊敗了“觀察者”的先遣艦隊,但沒有人感到輕鬆。
艦橋內,氣氛凝重得如同真空。
霍震嶽靠在指揮席上,身上的戰甲布滿裂痕,嘴角掛著一絲血跡,眼神卻死死盯著主屏幕上那片被標記為α的、模糊的生命搖籃區域。
“所以……我們拚命跑,拚命打,結果隻是從一個籠子,跳進了另一個更大的籠子?”他沙啞地開口,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那個‘園丁’,它清理我們,隻是為了給它的‘種子’騰地方?”
“恐怕……正是如此。”蘇芸的聲音依舊顫抖,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冰水澆透後的清醒。她指著星圖上那條通往α區域的、由無數個紅點組成的危險航道,“我們之前的所有掙紮,所有的‘變數’行為,或許都在它的預料之中。我們以為自己在反抗,其實隻是在按照它的劇本,走完‘清理’這一步。”
貞德走到林夜身邊,聖光黯淡,她的臉色蒼白。剛才為了穩固林夜的傷勢,她幾乎耗儘了所有力量。
“林夜……我們該怎麼辦?”她輕聲問,湛藍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現了迷茫與無助。信仰在絕對的、冰冷的算計麵前,似乎顯得有些無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林夜身上。
他站在舷窗前,看著外麵無垠的、冰冷的星海。剛才吞噬規則時湧入體內的磅礴力量,此刻已平息下來,但混沌星核深處,卻多了一絲無法抹去的、對“秩序”的憎惡。
他緩緩轉過身,眼中沒有絕望,隻有一種被逼到絕境後,反而燃燒起來的、更加瘋狂的戰意。
“怎麼辦?”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既然它把我們當成棋盤上的螻蟻,那我們就做一對,能咬斷它棋盤的、最凶的獠牙。”
眾人一愣。
“沒錯。”林夜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我們無法後退,因為身後就是已經被清掃乾淨的星域。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等待那片所謂的‘生命搖籃’變成我們的墳場。”
“我們必須去α區。”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炸在每個人心中。
去那裡?那個被“觀察者”重點關注,連鐵血星河帝國都折戟沉沙的禁區?那個星靈族和荒牙族都在拚命躲避的地方?
“你瘋了?”霍震嶽失聲喊道,“那是自尋死路!”
“不。”林夜搖了搖頭,目光掃過眾人,“那裡是‘觀察者’計劃的核心。它要‘播種’,那片土地就是它的苗圃。我們不去,等它的‘種子’成熟,第一個被收割的就是我們。我們去了,或許……還能在它的苗圃裡,種下屬於我們的‘叛逆之種’。”
這番話,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是啊,進,是九死一生。退,是十死無生。既然如此,那唯有……戰!
“好!”霍震嶽猛地一拍座椅扶手,眼中的迷茫一掃而空,重新燃起戰火,“去就去!老子倒要看看,是它的‘種子’硬,還是老子的龍牙更硬!”
“我同意。”暴熊王甕聲甕氣地說道,“反正都是死,不如死得痛快一點!”
貞德看著林夜,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重新煥發出堅定的光芒。
蘇芸深吸一口氣,擦乾眼淚,雙手再次放在分析儀上:“我來規劃航線,計算風險。‘火種密鑰’現在與我艦隊的核心係統綁定,我們可以嘗試進行一次‘規則跳躍’,避開‘觀察者’的主要監控網絡。”
“不必了。”林夜卻否決了她的提議,“‘觀察者’的算計已經深入到了物理規則層麵,常規的規避沒有意義。我們……要堂堂正正地,走進它的陷阱。”
他走到中央控製台前,將那枚“秩序奇點”的殘骸接入係統。
“蘇芸,解析它,將它的規則特性,反向輸入我們的護盾與引擎。”
“霍震嶽,暴熊王,重組艦隊陣型。我們要組成一個‘矛盾’的集合體,一個它無法用單一規則定義的目標。”
“貞德,準備‘聖光悖論’儀式。我要將你的信仰之力,轉化為最純粹的‘不確定性’。”
一道道命令下達,清晰而果斷。
眾人雖然不明白林夜為何選擇主動暴露,但出於對他的絕對信任,立刻開始執行。
“林夜……”蘇芸在操作間隙,擔憂地看著他,“你這是在……主動觸發它的清理程序嗎?”
“是的。”林夜坦然承認,“但它越是想清理我們,我們就能從它身上,學到更多關於‘規則’的知識。每一次對抗,都是一次解剖,將它那看似無懈可擊的‘秩序’,分解成我們能理解和利用的零件。”
他的眼神,深邃如混沌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