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盤”號的艦橋內，死一般的寂靜被刺耳的警報聲撕得粉碎。
並非來自外部，而是源於艦船內部——那枚剛剛落入林夜掌心的火種密鑰，此刻正散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光芒，其內部流轉的光點以一種近乎癲狂的速度衝撞、聚合，最終在林夜的意識深處，投射出一片更加龐大、也更加悲壯的星圖殘片。
“數據過載！星圖層級太高，無法完全解析！”蘇芸的尖叫淹沒在警報聲中，她的分析儀冒出滾滾青煙，顯然已經不堪重負。
林夜雙目緊閉，額頭青筋暴起。他能感覺到，這並非單純的能量衝擊，而是無數文明存亡的“記憶”在湧入他的腦海。
【……文明紀元1347：‘花園之子’聯邦，試圖用生物科技融合星球意識，被‘觀察者’標記為‘情感汙染’，恒星被強行剝離，文明化為宇宙塵埃……】
【……文明紀元2111：‘鋼鐵黎明’帝國，以邏輯與秩序構建完美社會，被‘觀察者’判定為‘理性冗餘’，因果律被扭曲，帝國在瞬間自我瓦解……】
【……文明紀元3099：‘流浪歌者’文明，以歌聲與藝術溝通維度，被‘觀察者’視為‘無效變量’，整個種族連同其所在星係被從時間軸上抹除……】
一個個燦爛輝煌的文明，它們的興衰存亡，都化作冰冷的文字與影像，烙印在林夜的感知中。而這所有的一切，最終都指向了同一個終點——被“觀察者”收割，歸於虛無。
“原來……是這樣。”林夜猛地睜開眼，眼中血絲密布，混沌星雲瘋狂旋轉，幾乎要撐破他的眼眶，“所謂的‘篩選’與‘收割’，不是審判，是……修剪。將所有可能威脅到‘秩序’的‘枝丫’，連根拔起。”
“老大！”霍震嶽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林夜，感受著他身上散發出的、仿佛與整個宇宙法則對抗的恐怖氣息，“你怎麼樣？這東西……在殺死你！”
“不。”林夜推開他，站穩了身體，嘴角勾起一抹慘淡的笑意，“它在給我……上曆史課。它在告訴我，我們麵對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怪物。”
這枚火種密鑰，根本不是什麼導航儀。它是一塊文明的墓碑，記錄著所有“失敗者”的墓誌銘。而他們，就是下一個。
“吼——！”
一聲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超越了聽覺範疇的尖嘯，從“涅盤”號外部傳來。
艦橋的觀察窗外，空間本身開始扭曲、沸騰。不是之前那種觀察者投影的優雅，而是一種純粹的、暴虐的法則崩壞。堅硬的艦體裝甲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多處區域亮起了紅色的警報燈。
“外部空間結構正在被瓦解！”蘇芸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指著主屏幕，“它在……吃掉我們的坐標！”
“跑！”暴熊王咆哮一聲，山崩巨斧已經在手，“跟它拚了！”
“拚不過！”貞德臉色蒼白，她的聖光在體外形成一層薄薄的護盾，卻在那股法則侵蝕下寸寸消融，“它的力量，不在我們的維度！”
林夜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看著掌心那枚滾燙的密鑰，又看了看主屏幕上那片正在瘋狂扭曲的星空。逃亡是死，反抗也是死。難道真的沒有第三條路了嗎？
就在這時，那枚火種密鑰突然光芒一斂，一道信息流直接湧入林夜的腦海。
不是曆史，不是警告，而是一個坐標。一個在之前那張龐大星圖中，從未被標記過的、位於“文明斷層帶”深處的坐標。
【……如果文明注定無法逃脫被修剪的命運……】
【……那麼，在被剪斷之前……】
【……將種子，播撒到‘觀察者’也無法觸及的……剪枝台之外……】
“剪枝台之外……”林夜瞬間明白了。
觀察者的力量並非無處不在，它的“視線”和“法則”覆蓋著已知的宇宙。但宇宙是無限的，總有它監控不到的盲區，一些被它遺忘的、被判定為“無意義”的蠻荒之地。
那個坐標，就是這樣一個地方！一個宇宙的“垃圾場”，一個連觀察者都懶得瞥一眼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