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號艦體劇烈震顫,並非因為遭受攻擊,而是引擎過載啟動時產生的強大推力。來自文明墓碑節點的精純能量如同甘霖,以前所未有的效率修複著艦船的創傷,甚至讓某些係統性能暫時超越了設計極限。幽藍色的尾焰噴吐出長達數公裡的光流,推動著這艘人類文明的方舟,艱難地脫離腳下那片暗紅色的、如同巨大屍骸般的“大地”。
“引擎輸出穩定!峰值功率達到125!護盾已重啟,能量等級持續上升!”蘇芸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激動,在艦橋內回蕩。外部監視器顯示,希望號正快速爬升,下方那片望不到邊際的暗紅晶體平原正在迅速縮小,天空中那片氤氳的紫紅色混沌光暈越來越近。
林夜和貞德已經返回艦橋,兩人氣息已經平複,甚至因為吸收了部分文明墓碑的能量和信息,眼神更加深邃內斂。林夜手中,兩枚完成初步融合的火種密鑰不再懸浮,而是如同有生命的飾物般,安靜地貼合在他的腕甲上,流光內蘊。
“掃描周圍空域,尋找可突破這片能量屏障的薄弱點。”霍震嶽沉聲下令,目光銳利地掃過主屏幕。雖然暫時擺脫了地麵危機,但這片被混沌光暈籠罩的“遺落星域”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囚籠。
“正在掃描……空間結構極其穩固,常規跳躍無法進行……能量屏障強度超高,試圖強行穿越可能會被撕碎……等等!”導航官的聲音陡然拔高,“檢測到高能反應!來自屏障外部!速度極快!是……是那個‘裁決者’的追蹤信號!它到了!”
幾乎在導航官話音落下的同時,希望號正上方的混沌光暈猛地向內凹陷,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拳擊中!緊接著,一道冰冷、純粹、散發著絕對秩序氣息的白光,如同利劍般刺穿了屏障,精準地鎖定在希望號上!
白光並非能量攻擊,而是一種強大的空間鎖定和掃描力場!希望號剛剛提升的速度驟然降低,艦體發出嘎吱作響的呻吟,仿佛陷入了一片無形的泥沼之中!
“被鎖定了!是高級空間錨定力場!我們動不了了!”蘇芸臉色煞白,雙手在控製台上瘋狂操作,但所有的規避指令都石沉大海。
透過被撕裂的屏障缺口,可以隱約看到外部正常星空的一角,以及一艘……體型遠比希望號小巧,但通體由某種白色玉石般材質構成、線條流暢而冰冷、沒有任何可見炮口、卻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的梭形艦船!它就像一件完美的藝術品,卻代表著最無情的毀滅。
“‘裁決者’先鋒偵查艦——‘淨化之刃’級!”林夜腦海中瞬間閃過從密鑰和文明墓碑中獲取的信息碎片。這不是那艘龐大的旗艦,隻是一艘先鋒艦,但其科技水平和對規則的運用,已經遠超人類目前的認知!
“檢測到高維規則侵蝕……護盾能量正在被‘格式化’……無效化!”蘇芸的聲音帶著絕望。希望號剛剛恢複的護盾,在那白光照耀下,竟然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般快速消融,不是被擊破,而是其能量結構被強行“修正”、瓦解!
這就是“裁決者”的恐怖之處,它們的力量直接作用於規則層麵!
“它想捕獲我們!”貞德握緊聖劍,她能感覺到那白光中蘊含的、將萬物“淨化”回絕對有序狀態的恐怖意誌。
梭形先鋒艦的腹部,打開了一個缺口,一道更加凝練的白色光束射出,化作一張巨大的、由無數六邊形光格構成的能量網,朝著無法動彈的希望號籠罩下來!這張網一旦罩實,希望號連同裡麵的所有人,恐怕都會被瞬間分解、分析、然後歸檔封存,成為“觀察者”數據庫裡的一條冰冷記錄!
絕境!真正的絕境!剛剛獲得一線生機,轉眼又落入十死無生的局麵!
“林龍首!”所有人都看向林夜,這是人類在麵對無法理解的高等存在時,本能地尋求支柱。
林夜眼神冰冷到了極點,混沌星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他不能在這裡倒下,人類的火種不能就此熄滅!文明墓碑中吸收的那些文明覆滅前的絕望與不甘,此刻化作了滔天的戰意和決絕!
“貞德,助我!”林夜低吼一聲,身影一閃,直接出現在希望號的外殼上,正對著那張籠罩下來的白色光網!
貞德沒有絲毫猶豫,化作聖光緊隨其後,純淨的聖力毫無保留地注入林夜體內。聖光代表著生命、意誌與守護,其蘊含的“非理性”特質,正是對抗這種絕對“理性秩序”的一種力量!
“混沌……歸墟!”
林夜雙手虛按,將體內所有力量,連同兩枚火種密鑰的共鳴之力,儘數灌注到混沌星核之中!一片比在精靈遺跡時更加凝實、更加深邃的灰色領域以他為中心展開——歸墟之域·全開!
這一次,灰色領域不再是被動防禦,而是主動迎上了那張白色的秩序之網!
嗤——!
兩種規則層麵的力量再次碰撞!但沒有劇烈的爆炸,隻有一種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宇宙底層代碼在被強行篡改和覆蓋的“雜音”!灰色領域瘋狂地吞噬、瓦解著光網的秩序結構,而光網則試圖將灰色領域納入其冰冷的規則體係,將其“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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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的身體劇烈顫抖,七竅甚至開始滲出血絲!以凡人之軀,正麵抗衡高等文明的規則武器,這簡直是在刀尖上跳舞,在燃燒自己的生命和靈魂!但他眼神中的混沌星雲旋轉得越來越快,越來越亮,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其中孕育、覺醒!
“不夠!還差一點!”林夜能感覺到,單憑他和貞德的力量,隻能暫時僵持,無法真正擊潰這張光網!而對方那艘先鋒艦,顯然還有餘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夜腕甲上的兩枚火種密鑰,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它們似乎被這極致的秩序與混沌的衝突所刺激,內部記錄的無數文明印記、那些被“觀察者”收割的“可能性”殘響,在這一刻被引動、共鳴!
翠綠色的精靈密鑰中,浮現出無數植物文明對生命的眷戀與自然和諧的印記;暗金色的鐵血密鑰中,流淌著機械帝國對進化的渴望與理性邊界的反思……這些看似微弱、甚至矛盾的文明特質,在此刻彙聚成一股混亂而磅礴的洪流,注入林夜的歸墟之域!
歸墟,並非純粹的毀滅,亦是孕育萬物的起點,承載無限可能的搖籃!
得到這股源自無數逝去文明的“可能性”洪流的加持,灰色的歸墟之域陡然膨脹、變質!它不再僅僅是吞噬和瓦解,更開始演化出種種截然不同、甚至互相衝突的微觀規則景象:時而生機勃發,時而死寂冰冷,時而秩序井然,時而混亂無序……仿佛一個微縮的、不斷生滅的多元宇宙!
這張純粹秩序的光網,麵對這種超越了簡單二元對立的、極度複雜的“可能性集合體”,第一次出現了“處理障礙”!它的淨化規則,無法同時應對如此多截然不同且不斷變化的“非法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