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艦隊對潰敗荒牙族的追擊持續了數個小時，直到對方殘存的戰艦利用某種短途空間跳躍技術，徹底消失在探測器範圍內。虛空中，隻留下大量扭曲的金屬殘骸、凍結的血肉碎塊以及能量逸散後的斑斕極光，無聲訴說著這場遭遇戰的慘烈。
“希望號”艦橋內，氣氛卻並未因勝利而放鬆。林夜坐在指揮席上，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眼神銳利如刀，正聽著蘇芸的緊急彙報。
“統計結果出來了，林龍首。”蘇芸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更多的是凝重，“我方參戰艦船四十七艘，輕傷二十二艘，重傷需大修十一艘，……徹底戰損四艘，包括‘泰山號’重型巡洋艦。人員方麵，陣亡將士八百七十三人，傷者過千。”
每一個數字背後，都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和其承載的家庭。艦橋內一片沉默，勝利的喜悅被這份沉重的代價衝淡。人類踏入深空的時間尚短，每一艘戰艦、每一名經驗豐富的船員都極其寶貴。
“陣亡將士名單核實後，按最高規格撫恤，他們的名字將刻在‘英靈碑’上，與地球共存亡。”林夜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重傷艦船立刻由護航艦拖曳，所有單位，向‘希望號’靠攏，我們立刻離開這片星域，返回‘盤古’基地。”
“是！”霍震嶽沉聲應命，立刻開始部署。雖然擊退了荒牙族，但誰也不知道它們是否會卷土重來，或者是否還有彆的威脅潛伏在暗處。儘快返回相對安全的基地是當前最明智的選擇。
“林，你的狀態如何？”貞德走到林夜身邊，關切地問道。她能感受到林夜體內力量的虛浮，尤其是右手上那隻星光手套的氣息變得極其微弱。
“消耗很大，但無礙，恢複一段時間即可。”林夜微微搖頭，目光卻落在自己掌心。那裡，三枚形態各異的“鑰匙”正微微散發著光芒：來自鐵血帝國的暗金色【火種密鑰vii·起源星圖碎片】，來自精靈文明的翠綠色【自然之心密鑰iv】，以及剛剛從守望者遺跡獲得的、流淌著星輝的【星諭之手】。
“我在想，”林夜緩緩開口，像是自語，又像是說給貞德和蘇芸聽，“鐵腕稱我們為‘變量’，認為有機生命的可能性是打破僵局的關鍵。而這三件遺產，分彆代表了機械文明的終極理性、精靈文明的生命共鳴，以及守望者文明對規則的深刻理解。它們看似屬於不同體係，甚至相互矛盾，但能否……融合？”
“融合？”蘇芸吃了一驚，“林龍首，這太冒險了！不同文明的科技樹和力量體係存在根本性差異，強行融合可能會導致能量衝突甚至……”
她的話沒說完，因為林夜已經開始了嘗試。
他沒有魯莽地將三件物品物理接觸，而是首先將心神沉入體內，全力催動混沌星核。灰蒙蒙的星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散發出包容萬物、衍化一切的韻味。混沌，本就是一切的起點，理論上可以容納、調和任何性質的力量。
接著，林夜小心翼翼地引導出三股極其細微的能量流：一股是混沌之力模擬的、帶著鐵血帝國冰冷邏輯的數據流，連接【起源星圖碎片】；一股是蘊含著勃勃生機的自然能量，連接【自然之心】；最後一股則是他自身對空間和規則的感悟，注入【星諭之手】。
三股性質迥異的能量，在混沌星核這個“熔爐”的中和下，開始緩慢地、試探性地靠近。過程極其凶險，林夜的精神高度集中，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任何一點失衡，都可能引發災難性的後果。
但奇跡般地，在三股能量接觸的刹那，並未發生預想中的劇烈衝突。【起源星圖碎片】的冰冷理性，【自然之心】的蓬勃感性，【星諭之手】的規則定義，在混沌的包容下，竟然形成了一種極其微妙而動態的平衡！仿佛三原色在調色盤上混合，衍生出了更加豐富、更加深邃的色彩！
一副更加清晰、更加立體、並且帶著某種“活性”的星圖，緩緩在林夜的意識海中展開！這副星圖不僅包含了之前得到的所有坐標信息，更增添了許多細節：一些原本模糊的星域出現了大概的星體分布和引力參數；【標記γ文明斷層帶】的區域，被標注出了幾個能量反應異常活躍的“節點”；甚至連那個一閃而逝的金色光點，也再次出現，雖然坐標依舊加密，但其周圍的空間結構被推演出了大致的模型，顯示那裡似乎是一個……宇宙常數極其不穩定的“奇點”區域！
更重要的是，林夜感覺到自己對這三件遺產的理解和掌控，提升了一個台階！【星諭之手】的消耗似乎降低了一些，【自然之心】與自身生命能量的共鳴更強，而【起源星圖碎片】甚至開始主動推演幾條前往不同標記點的、相對“安全”的航線！
“成功了……”林夜長長舒了一口氣，眼中難掩驚喜。這種融合並非物理上的合並，而是法則層麵、認知層麵的互補與升華！這驗證了他的猜想——“變量”的意義，或許就在於能夠整合不同文明的優勢，走出一條前所未有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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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負責遠程探測的蘇芸突然發出一聲驚呼：“林龍首！有情況！我們布置在撤退路徑上的深空探測器，剛剛傳回一段異常信號！”
一段經過增強處理的信號被播放出來。起初是劇烈的能量乾擾噪音，緊接著，一個龐大到難以想象的生物輪廓，在噪音中一閃而過！那輪廓如同放大了億萬倍的深海怪蟲，又像是某種由星辰碎片和血肉強行糅合而成的扭曲造物，僅僅是一個模糊的側影，就散發出令人靈魂戰栗的壓迫感和……饑餓感。
信號隨之中斷，探測器失去了聯係。
“這是什麼怪物？！”霍震嶽駭然道。即便是麵對“世界吞噬者”母艦，他也沒有感受到如此純粹、如此古老的恐怖。
“利維坦……”貞德臉色凝重地吐出一個古老的詞彙，那是神話中吞噬世界的巨獸，“難道是荒牙族控製的生物兵器？”
“不……”林夜緩緩搖頭，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它給我的感覺……和荒牙族完全不同。更古老，更……原始。而且，你們注意看信號中斷前的能量讀數。”
蘇芸立刻調出數據，瞳孔驟縮：“這種能量頻譜……從未見過！充滿了毀滅、吞噬、同化的特性，與已知的任何文明能量體係都不同！更像是……宇宙本身某種黑暗麵的體現！”
林夜閉上眼，感受著體內三枚密鑰傳來的微弱悸動。尤其是【起源星圖碎片】，對那股異常能量表現出了極強的“排斥”和“警示”反應。
“它恐怕不是荒牙族的武器。”林夜睜開眼，眼中寒光四射，“還記得鐵腕的警告嗎？‘觀察者’並非唯一威脅。宇宙中還存在其他可怕的‘天災’……這頭‘利維坦’，或許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它出現的方向，正好在我們返回‘盤古’基地的航線上！”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剛出狼窩，又入虎口？而且這次麵對的，可能是比荒牙族更加詭異、更加強大的未知存在！
“立刻改變航線！繞行！”霍震嶽立刻建議。
“不行。”林夜否決了這個提議，“我們重傷艦船太多，常規航行速度太慢，繞行會極大延長返回時間，變數太多。而且，‘盤古’基地是我們的根本，絕不能將這怪物引過去。”
他站起身，走到觀測窗前，望著窗外無垠的星空，眼中閃爍著決然的光芒：“傳令下去，艦隊轉向，我們不去‘盤古’基地了。”
“不去盤古？那我們去哪裡？”蘇芸愕然。
林夜抬手，指向星圖中那個被標記為【文明斷層帶標記γ】的區域，其中一個能量異常活躍的“節點”正微微閃爍。
“去這裡。”林夜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根據星圖顯示，這個節點附近有一個古老的、已經廢棄的星靈族前哨站。我們去那裡，利用那裡的遺跡進行臨時修整和隱蔽。”
“同時，”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冰冷的殺意，“如果那頭‘利維坦’真是衝我們來的……那就找一個合適的戰場，稱一稱這顆‘災星’的斤兩！看看是我們這‘變量’先被吞噬，還是能把這天災，變成我們邁向更深星海的……第一塊踏腳石！”
危機與機遇並存！被動逃避絕非林夜的風格，主動迎擊，在絕境中尋找突破口，才是戰神之路！
人類艦隊在林夜的命令下，劃出一道決絕的弧線，背離了歸家的方向，朝著更加危險、更加未知的宇宙深處，義無反顧地駛去。而在他們身後遙遠的虛空中，那股冰冷而饑餓的意誌，似乎微微調整了方向，鎖定了新的目標。
狩獵，已經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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