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陰影並非實體，更像是一片吞噬光線的絕對黑暗，其輪廓在星空的背景下扭曲蠕動，仿佛一頭蟄伏在維度夾縫中的洪荒巨獸，正緩緩舒展著它足以環繞行星的龐大身軀。僅僅是其散發出的氣息，就讓剛剛經曆惡戰的眾人靈魂顫栗，那是一種遠超虛空掠食者的、源自生命層次本身的絕對壓迫感！殘餘的掠食者群在這氣息下如同受驚的魚群，發出無聲的尖嘯，四散奔逃，再也顧不上攻擊前哨站。
“虛空巨鯨……傳說中以星塵為食、遊弋於文明墳場的古老存在……”守夜人的電子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它的目標……是純淨的高濃度靈能源！剛才星語者爆發出的靈能，就像在黑暗深海中點燃的火炬，把它吸引過來了！”
仿佛為了印證守夜人的話，那龐大的陰影中央，兩點幽暗如同黑洞般的“眼眸”緩緩亮起，漠然地“注視”著前哨站，更準確地說是“注視”著曙光號醫療區內，剛剛耗儘力量、重新陷入昏迷的艾瑟琳！一股無形的引力場開始生成，周圍的空間微微扭曲，連光線都向那陰影凹陷！
“它要吞噬艾瑟琳！”貞德臉色煞白，聖光本能地綻放，試圖抵抗那無形的引力拉扯，但如同螢火之於皓月，效果微乎其微！
“所有引擎超載！最大功率，脫離引力場！”霍震嶽在艦橋怒吼，曙光號的推進器噴出長達數公裡的尾焰，艦體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卻如同陷入泥潭的巨獸，移動極其緩慢。
林夜懸浮在星空中，混沌領域全力張開，勉強抵禦著那股針對性的吞噬之力。他臉色陰沉如水，這頭突然出現的巨獸，其強大遠超以往任何敵人，硬拚絕對是死路一條！
“守夜人！有什麼辦法？！”林夜的精神鏈接中疾呼。
“……無法力敵……γ07前哨站的武器無法對它造成有效傷害……唯一的生機……是誘導！”守夜人的聲音帶著決絕，“前哨站的核心還殘存部分能量……我可以將其過載，製造一次足夠強烈的能量爆發，模擬出更強的靈能信號，將巨鯨的注意力暫時吸引過來！你們趁機會，啟動空間跳躍，逃向虛空漩渦！”
“誘導？那你呢？！”蘇芸失聲道。她很清楚，這種過載意味著什麼。
“守護者陣列的使命，本就是堅守到最後，為火種爭取生機。”守夜人的聲音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解脫，“漫長的守夜，終於等到了變量和星語者的彙合……我們的使命，看到了延續的希望……這，便是最好的結局。”
“沒有時間爭論了！”守夜人打斷林夜可能的話語，“根據計算，巨鯨完成鎖定和吞噬準備還有最後二十七秒！我會在二十秒後啟動誘導程序！你們必須在七秒內完成跳躍準備！坐標已經發送至你們的導航係統——那是通往虛空漩渦‘潮汐通道’最近的安全點！”
話音未落，整個γ07前哨站殘餘的部分，那些原本黯淡的燈光驟然變得無比刺眼，能量管道過載的嗡鳴聲甚至壓過了虛空巨鯨帶來的壓迫感！殘破的方舟，仿佛一頭瀕死的巨獸，開始燃燒自己最後的生命！
“守夜人……”林夜看著那開始散發出不穩定、卻異常磅礴能量的前哨站，心中複雜難言。這些機械意識，為了一個渺茫的信念，堅守至今，最終選擇以這種悲壯的方式謝幕。
“全體都有！執行守夜人方案！立刻進行空間跳躍準備！”林夜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此刻，任何猶豫都是對守夜人犧牲的褻瀆！
“引擎預充能！坐標鎖定！”
“護盾集中艦首，準備承受跳躍初始衝擊！”
“醫療區固定艾瑟琳小姐的維生艙！”
曙光號內，所有人都在以最快的速度行動著，悲傷和緊迫感化作了最高的效率。
星空中，虛空巨鯨似乎察覺到了前哨站的異常能量彙聚，那兩點黑洞般的眼眸微微轉動，一絲好奇取代了之前的漠然，吞噬的引力場稍稍減弱，更多地投向了即將“自爆”的前哨站。
“……十九……十八……”守夜人的倒計時如同喪鐘，在眾人心頭敲響。
“再見了，守夜人。你的犧牲，人類文明銘記。”林夜深深看了一眼那團越來越耀眼的光源。
“……三……二……一……誘導程序，啟動！”
轟！！！
γ07前哨站的核心區域，爆發出一團堪比超新星誕生的極致光芒！一股模擬了艾瑟琳靈能特征、但強度遠超數十倍的能量脈衝，如同宇宙燈塔般橫掃四方！
虛空巨鯨發出一陣低沉、愉悅的精神波動，龐大的陰影猛地撲向那團光芒，張開了無形的巨口，開始貪婪地吞噬這頓“意外的大餐”！
就是現在！
“跳躍！”
曙光號的引擎發出撕裂空間的咆哮，艦體周圍的空間瞬間扭曲、折疊，化作一道流光，險之又險地在虛空巨鯨的引力場徹底合攏前，鑽入了躍遷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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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進入通道的最後一瞬，林夜回頭望去，隻見那龐大的陰影已經完全籠罩了前哨站爆發出的光芒，如同巨鯨吞沒螢火。緊接著，躍遷通道關閉，死寂的星空和那恐怖的巨獸身影都消失不見。
曙光號在顛簸的空間通道中疾馳，艦橋內一片寂靜。劫後餘生的慶幸被濃濃的悲壯所取代。他們失去了一個剛剛結識、卻給予了他們關鍵幫助的古老盟友。
“我們……成功了？”霍震嶽的聲音有些沙啞。
“暫時安全了。”蘇芸看著導航屏幕上穩定的坐標點，聲音低沉，“我們正在接近守夜人提供的虛空漩渦邊緣坐標。”
林夜沒有說話，他走到舷窗邊，看著外麵光怪陸離的躍遷流光，手中緊緊握著那枚溫熱的火種密鑰。守夜人的犧牲，艾瑟琳的覺醒，虛空巨鯨的恐怖……這一切都讓他更加清晰地認識到這片星海的殘酷與自身的責任。
“調整航線，目標，虛空漩渦‘潮汐通道’入口。”林夜的聲音恢複了平靜，卻蘊含著更加堅定的力量，“沉眠之穀，我們來了。”
無論前方是希望還是更大的絕望，他們都必須走下去。這不僅是為了艾瑟琳，為了星語者，也是為了所有在“觀察者”陰影下掙紮的文明，更是為了……找到那條屬於自己的，“第三條道路”。
曙光號，這艘承載著人類文明火種與希望的孤舟，義無反顧地駛向了那片連星辰都能吞噬的、傳說之中的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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