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號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滑入“觀察者之眼”前哨的引力陰影區。近距離觀察，這片殘骸的規模遠超想象。它並非通常意義上的空間站或行星基地，而更像是一顆被人工改造、然後又被暴力摧毀的小行星。其表麵布滿了縱橫交錯的金屬架構，大多已經斷裂、扭曲，覆蓋著厚厚的宇宙塵埃和冰層，隻有少數區域還殘留著黯淡的能量紋路，如同瀕死巨獸皮膚下未完全凝固的血管。
火種密鑰標記的入口，位於小行星赤道附近一個巨大的撕裂口內部。那像是被某種巨爪狠狠撕開留下的傷痕，邊緣的金屬呈熔融狀凝固。曙光號調整姿態，小心翼翼地駛入這片黑暗的裂口。
內部並非想象中的規整通道，而是一個廣闊但破碎的中空結構，仿佛整個小行星都被掏空，用於安置某種龐大的裝置，而現在裝置已毀，隻留下支離破碎的基座、斷裂的能量導管和懸浮在失重環境中的各種金屬殘骸。空氣中彌漫著冰冷的死寂，以及一種淡淡的、類似臭氧電離後的味道。
“能量讀數幾乎為零……生命信號……無法確認，乾擾太強了。”蘇芸緊盯著傳感器，屏幕上的數據雜亂無章，“但那個求救信號源……更清晰了，就是從這片廢墟的最深處傳來的，波動很奇特，時強時弱。”
霍震嶽命令龍牙隊員放出數架小型偵察無人機，如同夜蛾般悄無聲息地飛向前方黑暗深處，將實時畫麵傳回艦橋。
無人機傳回的影像更加觸目驚心。他們看到了巨大無比的、已經熄滅的觀測透鏡碎片，看到了布滿焦黑痕跡的控製台殘骸，甚至看到了一些被凍結在冰層中的、穿著奇異製服的類人形生物遺骸，它們的身軀大多殘缺不全，仿佛在瞬間被極高溫度或某種未知力量摧毀。
“這裡……曾經是‘觀察者’的一個眼睛。”貞德輕聲說道，語氣沉重，“他們在觀察什麼？又是什麼……摧毀了這裡？”
答案似乎就隱藏在廢墟深處。
曙光號依靠微弱的輔助動力，在巨大的殘骸內部緩慢穿行，避開那些危險的懸浮物和能量亂流區。隨著深入，那種混合了生命靈能、暗影能量和靈魂波動的求救信號越來越清晰，甚至開始直接影響眾人的精神。
林夜眉頭微皺，他體內的混沌星核微微震蕩，將這種精神乾擾隔絕在外。霍震嶽、貞德等人也各有手段抵禦。但一些修為較低的龍牙隊員，已經開始出現幻聽，仿佛有無數細碎的低語在耳邊響起，充滿了痛苦、絕望，以及一絲……詭異的誘惑。
“保持警惕，固守心神！”霍震嶽低喝一聲，強大的氣血之力散開，驅散了部分負麵影響。
終於，在穿越了數個巨大的、如同殿堂般的破碎空間後，他們抵達了信號源的附近。
眼前是一個相對完好的球形空間，直徑約有數公裡。空間的中央，懸浮著一個巨大的、由某種暗紫色水晶構成的、如同鳥籠般的結構。籠子的欄杆上刻滿了複雜而邪異的符文，不斷汲取著空間中遊離的微弱能量，散發出令人不安的波動。而那個時強時弱的求救信號，正是從這個“囚籠”的中心傳出的！
囚籠中心，並非實體，而是一團不斷扭曲、變幻的光影。光影中，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擁有曼妙曲線的女性輪廓，但她的形態極不穩定，時而清晰，時而潰散，仿佛隨時會徹底湮滅。那生命靈能、暗影能量和靈魂波動，正是從這團光影中散發出來。
“救……救我……”一個微弱、斷斷續續、卻直接響徹在眾人腦海中的意念傳來，充滿了無儘的痛苦和哀求，“被……被封印……太久……‘觀察者’的囚徒……”
就在這時，火種密鑰再次輕微震動，傳遞出新的、更加詳細的分析信息：
【目標分析完成。】
【實體類型：混合能量生命體殘缺意識集合體。】
【能量構成：高階生命靈能純度75）、深淵暗影力純度18）、混亂靈魂殘響純度7）。狀態：極不穩定，瀕臨消散。】
【封印結構識彆：“秩序枷鎖”“觀察者”用於囚禁高威脅非秩序個體的標準封印術式。】
【風險評估：目標意識混亂，存在高度不確定性。強行接觸可能導致意識汙染或能量反噬。破解封印可能釋放未知威脅。建議：謹慎接觸。】
【附加信息：檢測到目標能量核心殘留有“青木文明”高等生命印記，與已吸收的“生命源力”同源。】
青木文明？!
林夜眼中精光一閃。這個被囚禁在“觀察者”前哨深處的詭異存在，竟然和剛剛複蘇靈種、賜予他生命源力的青木文明有關？
“你是青木文明的幸存者？”林夜上前一步，混沌氣息彌漫開來，與那囚籠中的能量產生微弱的共鳴，沉聲問道。他的聲音在這片死寂的空間中回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團扭曲的光影似乎劇烈地波動了一下，模糊的女性輪廓變得清晰了少許，露出一張絕美但充滿痛苦和疲憊的麵容虛影。她看向林夜，尤其是感受到他體內那精純的生命源力氣息時，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希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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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身上有母神的氣息！是母神的恩賜！”她的意念變得激動起來，“是的！我是青木文明最後的‘守墓人’之一，艾薇拉·逐星者！當年文明傾覆，我們一部分族人攜帶靈種火種逃亡，另一部分，包括我，奉命斷後，阻擊‘觀察者’的追兵……我被俘，被囚禁於此，成為它們研究生命法則與暗影侵蝕的樣本……已經……記不清多少歲月了……”
她的意念中充滿了滄桑與悲愴。
“樣本？”霍震嶽眼神一厲，“‘觀察者’囚禁你，是為了做實驗？”
“是的……”艾薇拉的意念帶著屈辱和痛苦，“它們試圖解析生命與暗影融合的奧秘，試圖製造可控的‘混沌單位’……它們失敗了，我變成了現在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被遺棄在這裡，依靠封印殘餘的能量苟延殘喘……直到感應到遠方母神力量的複蘇，才凝聚最後的力量發出求救……”
她看向林夜，哀求解救：“求求你，擁有母神力量的存在，救救我……我知道很多‘觀察者’的秘密，我知道它們在這個星域的布置，我知道它們下一個‘淨化’的目標……我可以幫你們！”
誘惑很大。一個來自上古文明、被“觀察者”長期研究的囚徒，所掌握的情報價值無可估量。
但林夜沒有立刻答應。他冷靜地看著那閃爍的囚籠和其中不穩定的光影。“我如何相信你？又如何破解這個封印？破解之後，你又如何保證不會失控，甚至反噬我們？”
“我以母神和殘存的靈魂之火起誓！”艾薇拉的意念急切而真誠，“這‘秩序枷鎖’不僅囚禁了我，也在不斷消磨我的本質！破解它需要強大的、蘊含‘混沌’或‘悖論’特性的力量衝擊其核心節點……你身上的力量，似乎符合條件！至於我……我願與你簽訂靈魂契約，奉你為主，隻求脫離這永恒的囚籠！”
靈魂契約？這幾乎是最高等級的約束。
蘇芸低聲對林夜說：“龍首，火種密鑰的分析顯示，她的話可信度較高，但風險依舊存在。那個封印結構非常複雜，強行破解可能會引發不可預知的後果。”
是冒險解救一個可能帶來巨大助力和珍貴情報的上古囚徒，還是為了避免不可控的風險，轉身離開，任由其自生自滅？
林夜的目光與那囚籠中充滿期盼和絕望的眼神對視著。他想起了青木靈種的饋贈，想起了“觀察者”那令人窒息的強大與冷漠。
在這片危機四伏的星海之中，多一個盟友，尤其是了解敵人的盟友，或許至關重要。當然，前提是，這個盟友，必須完全可控。
林夜緩緩抬起了手，混沌星核開始加速旋轉，一絲絲蘊含著混沌與秩序矛盾氣息的力量在他掌心彙聚。
“記住你的誓言。”
他決定，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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