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小時的航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曙光號拖著殘破的身軀,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迷光星雲變幻莫測的塵埃漩渦和能量亂流中。舷窗外瑰麗的色彩此刻在眾人眼中,卻充滿了致命的殺機。不時有高速飛行的隕石碎塊撞擊在已經脆弱不堪的護盾上,激起一圈圈漣漪,引得船體一陣晃動。蘇芸全神貫注地操控著飛船,規避著傳感器上不時閃現的高能輻射區和引力陷阱。
林夜盤膝坐在艦橋中央,混沌星核緩緩旋轉,一方麵持續輸出能量穩定飛船核心,另一方麵則與艾薇拉保持著緊密的靈魂鏈接,時刻監控著她體內那道標的狀態。那道標如同陰燃的餘燼,在星雲強烈的背景乾擾下極其微弱,但那份冰冷的秩序感卻如同跗骨之蛆,始終無法根除。
霍震嶽和龍牙隊員們則爭分奪秒地利用一切可用資源修複飛船。他們拆解了部分非關鍵艙室的裝甲板,用來加固重要的動力區和指揮中心;利用隨身攜帶的簡易納米修複機器人,勉強縫合著船體上最致命的裂口。整個曙光號內部,充滿了焊接的火花、金屬的摩擦聲和隊員們粗重的喘息。
艾薇拉也沒有閒著。她雖然虛弱,但作為青木文明的“守墓人”,其知識和感知在此時顯得尤為重要。她倚靠在舷窗旁,異色的雙眸凝視著外界流動的星雲,偶爾會指出一些看似尋常、實則暗藏玄機的區域。
“主人,左前方那片深紫色的氣旋,內部有異常的空間褶皺,最好不要靠近,可能連接著不穩定的亞空間碎片。”
“右側那縷金色的塵埃帶……我感覺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生命氣息殘留,很古老,但……充滿了不甘和怨念,或許是某個上古存在隕落後留下的印記。”
她的指引,讓曙光號數次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潛在的災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於,在預定時間的末尾,前方迷蒙的星雲深處,出現了三顆呈等邊三角形排列的、黯淡的紅矮星。它們的引力相互拉扯,形成了一個相對穩定的引力平衡區域,這片區域的星際塵埃明顯稀薄了許多,能見度有所提升。
“就是那裡!三體引力平衡點!”蘇芸精神一振,操控著曙光號緩緩駛入這片難得的“平靜港灣”。
隨著飛船的靠近,更多的細節映入眼簾。這片區域並非空無一物。在三顆紅矮星引力交織的中心點附近,漂浮著一些巨大的人造物體殘骸!
那是一些風格極其古老的建築碎片,依稀能辨認出巨大的石柱、斷裂的拱門、以及覆蓋著厚厚宇宙塵埃的浮雕。這些殘骸的材質非金非石,閃爍著一種暗淡的玉石般的光澤,上麵雕刻的花紋早已模糊不清,但依然能感受到一股蒼涼、宏偉的氣息。
“這是……什麼文明的遺跡?”霍震嶽看著舷窗外那些比山峰還要巨大的碎石,麵露驚容。這些殘骸的規模,遠超人類目前的建築水平,甚至比鐵血星河帝國的造物顯得更加古老和神秘。
艾薇拉凝視著那些殘骸,左眼的翠綠光芒微微閃爍,流露出一絲追憶和傷感:“這種建築風格……我似乎在一些最古老的傳承記憶碎片中見過……是‘啟明星’文明?還是‘以太巨構’時代?記不清了……但可以肯定,它們存在的年代,遠比青木文明更加久遠。這是真正的上古遺物。”
火種密鑰也被林夜激活,對這片區域進行掃描分析。暗金色晶體投射出淡淡的光暈:【檢測到高強度文明遺跡殘留……能量簽名極度衰減,判定為滅絕文明……建築結構分析,符合已記錄數據庫中的“搖籃紀元”晚期風格……推測為某個體量巨大的星際文明主體結構的一部分,因未知原因崩解於此。】
【警告:遺跡內部檢測到微弱的異常能量波動,性質未知,存在潛在風險。】
【同時檢測到部分殘骸含有高純度結晶化礦物,可用於飛船應急修複。】
風險與機遇再次並存。這裡有他們急需的修複材料,但也隱藏著未知的危險。
“不能再猶豫了。”林夜站起身,目光銳利,“蘇芸,尋找最大的、結構相對完整的殘骸靠近。霍震嶽,組織精乾小隊,隨我登陸探查,收集資源,同時警惕任何異常。貞德,你留在艦橋,協助蘇芸操控飛船,並隨時準備聖光支援。艾薇拉,你感應敏銳,隨我一同登陸。”
“是!”眾人領命。
很快,曙光號緩緩靠近了一塊最為巨大的殘骸,它像是一片漂浮的大陸,邊緣參差不齊,表麵布滿了撞擊坑和歲月的蝕痕。飛船選擇了一處相對平坦的區域,小心翼翼地懸停,放下了登陸艙。
林夜、霍震嶽,以及三名最精銳的龍牙隊員,加上艾薇拉,一行六人穿著簡易的太空防護服,踏上了這片死寂的上古遺跡。
腳下是冰冷堅硬的、類似玉石的地麵,踩上去發出空洞的回響。重力環境很微弱,不足標準重力的十分之一,眾人需要依靠磁力靴才能穩定行走。四周靜得可怕,隻有頭盔通訊器裡傳來的微弱電流聲和彼此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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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塵埃氣味。舉目望去,儘是斷壁殘垣,一些巨大的金屬構件扭曲著插入地麵,仿佛經曆了一場毀天滅地的災難。
“分散探查,保持通訊,注意安全。優先尋找可用的高純度礦物。”霍震嶽下令,三名龍牙隊員呈扇形散開,利用手持探測器開始掃描。
林夜和艾薇拉則走向遺跡的深處。越往中心走,那種蒼涼宏偉的感覺就越發強烈。他們看到了一些保存相對完好的浮雕,上麵刻畫著一些難以理解的圖案:巨大的星圖、奇異的生物、以及……一些身影在向某種模糊的光團頂禮膜拜。
“這些圖案……似乎在描述這個文明的信仰或者曆史。”艾薇拉伸出帶著手套的手,輕輕觸摸著一塊浮雕,試圖感受其殘留的信息。她的眉頭微微蹙起,“很混亂……充滿了敬畏,但也有一絲……恐懼?”
突然,走在側前方的一名龍牙隊員發出了驚呼:“龍首!霍隊!你們快來看!這裡……這裡有東西!”
林夜和霍震嶽立刻趕了過去。隻見那名隊員站在一個巨大的、半球形的金屬結構前,這個結構半埋在地下,表麵有一個明顯的破損洞口,僅容一人通過。洞口邊緣光滑,不像是自然破損,倒像是被什麼力量精準地切開。
探測器對準洞口,發出了急促的滴滴聲。“裡麵有強烈的能量反應!而且……有微弱的電磁波信號傳出!”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在這片死寂了不知多少萬年的遺跡中,竟然還有能量反應和信號?
林夜示意眾人戒備,自己當先走到洞口前,混沌感知如同水銀瀉地般向內部蔓延。他感受到了一股極其微弱、但異常精純的能量波動,同時,還有一種……類似機械運轉的規律性悸動。
“我進去看看。”林夜沉聲道。
“我和你一起。”霍震嶽握緊了戰刀。
“我也去。”艾薇拉說道,“我對這種古老的能量波動更敏感。”
林夜點了點頭,三人依次鑽入了那漆黑的洞口。洞口內部是一條向下傾斜的通道,牆壁是某種光滑的合金,走了約莫幾十米,前方出現了一絲微弱的光芒。
通道儘頭,是一個不大的圓形艙室。艙室中央,有一個半人高的圓柱形控製台,控製台表麵布滿了灰塵,但中心一塊屏幕卻散發著幽幽的藍光。屏幕上,一串串從未見過的奇異符號正在緩慢地滾動著。
而在控製台旁邊,靠著艙壁,坐著一具……骸骨。
那骸骨並非人形,骨架高大,呈現出一種水晶般的質感,即便經曆了無儘的歲月,依然散發著淡淡的光暈。它低著頭,仿佛在生命最後一刻仍在注視著控製台。它的手骨,還按在控製台底部一個凹陷的掌印圖案上。
“這是……這個文明的幸存者?”霍震嶽震驚道。
艾薇拉走近那具水晶骸骨,仔細感應了一下,搖了搖頭:“不,它已經死去太久太久了……連靈魂的殘響都已消散。但是……它按著的那個掌印……”
就在這時,那一直緩慢滾動的屏幕符號突然定格,然後,一個斷斷續續的、充滿雜音的、非人語言的意念波,強行介入了眾人的通訊頻道,試圖表達著什麼。儘管語言不通,但那意念中蘊含的絕望、警示、以及一絲……微弱的期盼,卻清晰地傳遞到了每個人的腦海深處。
“……逃……快逃……”
“……它們……來了……”
“……記錄……真相……”
“……火種……延續……”
伴隨著這斷斷續續的意念,那具水晶骸骨按著的掌印,突然亮起了微弱的光芒。同時,林夜感到自己懷中的火種密鑰,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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