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立現代藝術館的邀約與維也納學術會議的請柬，如同兩條並行的軌道，載著沈聿懷和溫念初駛向了一段充實而忙碌的時光。公寓的書房成了臨時的聯合指揮部，長桌的一側堆滿了溫念初的展陳草圖、作品小樣和藝術理論書籍，另一側則攤開著沈聿懷的文獻資料、數據圖表和演講稿提綱。
空氣中仿佛同時彌漫著鬆節油、打印墨水、咖啡因和某種專注的、屬於兩個人交織在一起的能量場。
溫念初陷入了策展人幸福的煩惱中。如何將“感受·溫度”的溫暖治愈與冰島新係列的冷冽力量和諧地並置在同一空間？如何通過動線設計和光影運用，引導觀眾完成一場從“失感”到“複蘇”再到“迸發”的情感旅程？她常常對著一麵空白的虛擬展牆模型，一坐就是幾個小時，手指無意識地在平板電腦上寫寫畫畫，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
沈聿懷處理完研究所的必要事務後，便會回到書房，坐在她對麵。他並不打擾她，隻是沉浸在自己的學術世界裡，指尖敲擊鍵盤的聲音清脆而穩定，像一種令人安心的背景音。偶爾，他會從複雜的數學模型或病例分析中抬起頭，目光越過電腦屏幕，落在她專注的側臉上。
他會注意到她因為長時間思考而無意識咬住下唇的小動作，會看到她因為找到一個巧妙解決方案時眼中驟然點亮的光芒。這時，他會極其自然地起身，去廚房倒一杯溫水，或者切一盤水果，輕輕放在她的手邊。
“休息十分鐘。”他的語氣是醫生式的不容置疑，卻帶著顯而易見的溫柔。
溫念初從創作的沉浸中驚醒，抬頭看到他遞來的水杯，和他眼中那份了然與支持，心頭那點因難題而產生的焦躁便會悄然消散。她接過水杯，小口喝著，甚至會把自己遇到的瓶頸說給他聽。
“……我在想，這兩個係列的過渡區域，如果用漸變的鏡麵材質，配合特定角度的燈光，會不會讓觀眾在行走間，看到自身影像從模糊到清晰，從而隱喻感知的複蘇過程？”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在空氣中比劃著。
沈聿懷安靜地聽著，沒有立刻從藝術角度評價，而是沉思片刻，從認知心理學的角度提出建議：“可以考慮加入不同頻率的、極其細微的白噪音，在過渡區域形成聽覺上的引導。視覺與聽覺的跨模態整合，可能會強化那種‘逐漸喚醒’的體驗。”
他的建議總是這樣，從一個意想不到卻無比精準的專業切入口，為她打開新的思路。溫念初的眼睛瞬間亮了，立刻在平板上記錄下來：“對！聲音！我怎麼沒想到！”
他們就這樣，在各自的軌道上深耕，卻又時不時地在某個交彙點產生奇妙的共鳴與碰撞。他的理性思維為她的藝術創作提供了堅實的骨架和深度，她的感性直覺與創造力，也時常讓他跳出固有的學術框架，看到問題更鮮活、更人性化的一麵。
這天晚上，溫念初終於完成了初步的展陳方案3d模擬圖，興奮地拉著沈聿懷來看。屏幕上，虛擬的光影流轉，作品錯落有致，動線清晰而富有節奏感。
“這裡，”沈聿懷指著極光係列與冰川內部結構係列的交界處，那裡正是采用了溫念初之前提到的鏡麵與燈光構想，並融入了他建議的聲景設計標注，“情緒張力處理得很好，視覺引導和認知暗示結合得非常巧妙。”
他的讚美具體而專業，比任何泛泛的誇獎都更讓溫念初感到滿足。她靠在他身邊，指著另一個區域：“這個地方，我還在猶豫，是放那組黑沙灘的風暴前夕，還是放這張地熱溫泉的星河倒影……”
沈聿懷的手臂自然地環過她的肩膀，目光落在屏幕上，仔細比較著兩張作品的情感基調。“風暴前夕更具衝擊力，放在這個情緒即將推向高潮的位置很合適。溫泉的星河更偏向內省與安寧，可以放在尾聲部分，作為情緒沉澱的收束。”
他的分析總是能直指核心。溫念初依言調整，效果果然更佳。她放鬆地靠在他懷裡，感受著他胸膛傳來的溫度和穩定心跳，一種“我們正在共同創造著什麼”的奇妙感覺油然而生。
“你的演講稿準備得怎麼樣了？”她仰頭問他。
“初稿已經完成，在修改。”沈聿懷低頭，用下巴輕輕蹭了蹭她的發頂，“涉及到案例部分，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他知道，即使匿名化處理，那些關於她感知變化的細節，也屬於她非常私人的領域。
“我相信你。”溫念初毫不猶豫地說，眼神清澈而堅定，“如果我們的經曆，能幫助到更多被困在自身世界裡的人，那它們就擁有了超越我們自身的意義。”
她的話語，像一股溫熱的暖流，注入沈聿懷的心田。他收緊了環抱著她的手臂，低聲應道：“好。”
夜深了，書房的燈還亮著，映照著兩人依偎在一起研究方案的身影。窗外的蘇黎世燈火闌珊，而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裡，他們心意相通，目標一致，在各自奔赴星辰大海的征途上，成為了彼此最亮的燈塔，也是最暖的歸處。
雙軌並行，並非各自獨行。
而是在燈火闌珊處，回首望去，始終能看到另一盞為自己而亮的燈，知道有人與自己朝著同樣的方向，同心前行。
下一集預告：
維也納之行臨近，準備工作進入最後階段。沈聿懷需要麵對大型學術場合的演講壓力，溫念初將首次以“同行者”身份參與他的專業領域。新的環境會帶來怎樣的挑戰與甜蜜？蘭伯特教授沉寂後，會議中是否會有其擁躉發難？敬請期待第158集：《第158集：維也納序曲，金色大廳初綻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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