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蘇黎世公寓的書房裡,隻亮著一盞孤零零的閱讀燈。沈聿懷處理完研究所的郵件,正準備關閉電腦,視線卻被角落裡一封新到的、標記著“未知發件人”的加密郵件吸引。標題那行字冰冷而突兀:「關於溫念初女士過往的補充材料——或許您會感興趣。」
一股寒意如同細小的冰蛇,倏然沿著脊椎竄上。沈聿懷的指尖在觸控板上停頓了片刻,理性告訴他,這極有可能是一個低劣的陷阱,是蘭伯特之流試圖擾亂他心緒的手段。但“溫念初”和“過往”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像一把精準的鑰匙,觸碰了他心底最敏感的區域——關於她的創傷,她的“無感症”根源,那個她始終未曾詳細提及的、導致同伴逝去的拍攝事故。
他的職業素養讓他習慣於探尋根源,理解創傷才能更好地療愈。但此刻,這種以匿名方式、帶著明顯惡意拋來的“材料”,更像是一種褻瀆。
他應該置之不理,直接刪除。任何一個有基本職業道德和情商的人都會這麼做。
然而……那絲關於她過往的、未被言明的陰影,像一根極細的刺,在他心頭紮了一下。他想起她偶爾在深夜驚醒時茫然的雙眼,想起她提及“那次事故”時瞬間空洞的表情。他想要更完整地理解她,想要知道是什麼讓她變成了遇見他之前的那個樣子。這種“想要了解”的衝動,與他作為醫生的探究本能,以及……作為男人對心愛之人的保護欲,複雜地交織在一起。
這是一種極其危險的試探。
最終,在一種混合著警惕、探究與難以言喻的擔憂的複雜情緒驅使下,他點開了那封郵件。
郵件正文是空的。隻有一個加密的附件。他調用了一個安全的隔離環境,下載並打開了它。
裡麵是幾份掃描件和幾張照片。一份是當地警方關於那場山地拍攝意外的事件簡報部分信息被刻意塗抹),一份是某小報當時對“華人攝影師團隊遇險,一死一傷”的模糊報道標題聳人聽聞),還有幾張……是溫念初在事故發生後,坐在醫院走廊長椅上,被不知名者抓拍的照片。照片上的她,臉色慘白,眼神渙散,身上披著應急毯,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脆弱得不堪一擊。
這些材料,單獨看似乎隻是拚湊起一個已知的悲劇。但組合在一起,尤其是那幾張捕捉她最崩潰瞬間的照片,被以這種方式呈現在他麵前,帶著一種赤裸裸的、窺探隱私的惡意。
簡報中刻意塗抹的部分,小報報道中暗示的“團隊內部是否存在操作失誤”的模糊指控,都像是在陰暗的角落裡滴落的毒液,試圖引導觀看者去想象一個“不完整”的真相。
沈聿懷的呼吸在看清照片的瞬間窒住了。不是因為那些文字暗示,而是因為照片上溫念初那副他從未見過的、徹底被擊垮的模樣。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泛起尖銳的疼。他幾乎能透過冰冷的屏幕,感受到她當時的絕望與冰冷。
他猛地向後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試圖驅散腦海中因那些照片而引發的、關於她痛苦過往的想象。排斥感在此刻詭異地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洶湧的、想要將那個拍下這些照片並在此刻拿來利用的人揪出來的怒火,以及……對溫念初更深切的心疼。
他立刻動手,徹底刪除了郵件和附件,清空了所有緩存。然後,他坐在黑暗裡,很久沒有動。
理性清晰地告訴他,這是對手的伎倆,目的是離間,是讓他對溫念初的過去產生懷疑,從而動搖他們之間的信任基石。那些被塗抹的信息和模糊的指控,毫無證據價值,隻是心理戰的工具。
但情感上,他看到的是她最深重的傷痛,被如此不堪地暴露和利用。這讓他感到一種窒息般的憤怒。
他起身,走到客廳。溫念初已經睡著了,在沙發上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懷裡抱著一個抱枕,呼吸平穩,睡顏安寧,與照片中那個破碎的樣子判若兩人。
他靜靜地看了她許久,目光如同最輕柔的月光,流連在她恢複血色的臉頰和微微翹起的嘴角。心底那因匿名郵件而掀起的驚濤駭浪,在她的睡顏前,漸漸平息下來。
他走過去,動作極輕地將她連人帶抱枕一起抱起來。溫念初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哼唧了一聲,腦袋本能地尋找熱源,靠進了他懷裡。
沈聿懷抱著她,走向臥室。她的重量真實地存在於他的臂彎,她的體溫透過衣物傳來,她的氣息縈繞在鼻尖。這一切,比任何冰冷的、充滿惡意的“材料”都更真實,更有力量。
他將她輕輕放在床上,蓋好被子。自己在床邊坐下,沒有開燈,就著窗外滲入的微光,凝視著她。
信任,不是在風平浪靜時的並肩,而是在迷霧與暗箭襲來時,依然選擇緊握彼此的手,相信對方眼中的星光,勝過任何來自陰暗角落的竊竊私語。
他不知道發送郵件的人是誰,目的為何。但他知道,無論溫念初的過去隱藏著怎樣的細節,都無法改變她此刻在他心中的樣子——勇敢、堅韌、努力從創傷中掙脫,並用她的光芒,照亮了他曾經灰暗的世界。
他俯身,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輕柔而堅定的吻。
“無論如何,”他在心裡無聲地說,“我在這裡。”
匿名信件的來襲,未能撼動信任的基石,反而讓它經曆淬煉後,顯得更加堅不可摧。
然而,風暴的序幕,似乎已經悄然拉開了一角。
下一集預告:
沈聿懷選擇將匿名郵件事件埋藏心底,對溫念初的嗬護愈發細致入微。但蘭伯特教授的攻勢會止步於此嗎?溫念初敏銳地察覺到沈聿懷一絲難以捕捉的情緒變化,她會如何回應?新的“脫敏練習”在信任升級後,會迎來怎樣甜蜜的突破?敬請期待第137集:《第137集:晨熹微暖,吻落眉心撫暗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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