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也納的空氣帶著多瑙河般的沉靜與古典。沈聿懷和溫念初下榻的酒店房間擁有一個精致的雕花小陽台，望出去是典型的歐式建築屋頂和遠處聖斯蒂芬大教堂的尖頂。夕陽的餘暉為這一切鍍上了一層溫柔的金色。
溫念初放下行李，興奮地跑到陽台上，深深吸了一口異國清冷的空氣。“這裡和蘇黎世感覺完全不一樣！”她回頭，對正在將西裝外套仔細掛進衣櫃的沈聿懷說道，眼睛亮晶晶的，像發現了新大陸的孩子。
沈聿懷掛好衣服，走到她身邊，與她並肩而立。他的目光掠過那些承載著曆史厚重的建築，最終落在她被夕陽染上暖光的側臉上。“嗯，音樂之都。”他的語氣依舊平穩，但溫念初能感覺到，他周身那種在蘇黎世熟悉的冷峻氣息，似乎被這裡柔和的藝術氛圍衝淡了些許。
明天，就是他做主題報告的日子。
晚餐是在酒店附近一家頗有年頭的傳統餐館用的。溫暖的燈光，深色的木質裝飾，空氣中彌漫著烤肉和酵母啤酒的香氣。沈聿懷極其自然地為她拉開椅子，在她坐下時，手極輕地在她後腰上扶了一下，動作快得像是錯覺，卻帶著不容錯辨的嗬護。
席間，他仔細看著菜單，用流利的德語與侍者交談，為她推薦了幾道當地特色菜。溫念初托著腮，看著他與外界溝通時那種沉靜自信的模樣，心底泛起細密的驕傲。他不再是那個需要躲在理性堡壘後、恐懼接觸的沈醫生，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從容地行走在這個廣闊的世界裡，並且，緊緊牽著她的手。
“緊張嗎？明天。”切著盤子裡的維也納炸肉排，溫念初輕聲問。
沈聿懷端起水杯的手頓了頓，抬眼看向她，目光深邃：“數據和分析是客觀的。隻是陳述事實。”
他總是這樣，將可能引發情緒波動的事情，用最理性的外衣包裹起來。但溫念初知道，麵對國際頂尖同行，首次公開闡述一個頗具爭議性的前沿課題，壓力不可能沒有。她沒有戳破，隻是將自己盤子裡的烤土豆分了一塊給他——她記得他好像更喜歡這種口感紮實的食物。
沈聿懷看著那塊突然出現在自己盤中的土豆，微微一怔，隨即幾不可查地彎了彎唇角，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將它吃了下去。一種無聲的、帶著生活氣息的暖流在兩人之間靜靜流淌。
第二天上午，會議在維也納大學一座具有百年曆史的巴洛克風格禮堂舉行。沈聿懷穿著熨帖的深色西裝，站在演講台側麵的準備區，最後一遍瀏覽著手中的提示卡片。台下，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心理學界精英，目光或好奇，或審視，或期待。
溫念初坐在聽眾席靠前的位置，心臟不受控製地微微加速。她能感覺到場內那種嚴肅的學術氣場，也為台上的他捏著一把汗。
就在這時，沈聿懷的目光越過人群，精準地找到了她。四目相對，他眼中沒有任何緊張或不安，隻有一片沉靜的、如同深海般的篤定。他甚至幾不可查地、對她微微頷首。
那一刻，溫念初所有的不安都奇跡般地平息了。她對他露出一個充滿信任和鼓勵的笑容，用力點了點頭。
演講開始。沈聿懷走上台，聚光燈打在他身上，將他清雋的身影勾勒得愈發挺拔。他調整了一下話筒，開口，聲音透過優質的音響設備傳遍整個禮堂，低沉，平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靜與力量。
他沒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技巧，隻是用最清晰的語言，最嚴謹的邏輯，輔以精心準備的數據圖表和經過嚴格匿名化處理的案例片段，一步步闡述著“雙向脫敏”在特定ptsd感知障礙中的應用原理、實踐框架與初步成效。
溫念初在台下，看著他在台上揮灑自如，聽著他將他們共同經曆的那些掙紮與突破，凝練成一個個冷靜客觀的學術論點。一種奇異的感覺包裹著她——台上那個光芒四射、引領著專業思考的學者，與蘇黎世公寓裡那個會為她煮薑茶、笨拙地切青椒絲的男人，完美地重疊在了一起。
他的演講獲得了熱烈的掌聲。提問環節，有幾個尖銳的問題拋來，涉及倫理邊界和療效的普適性。沈聿懷應對從容，引經據典，數據翔實，邏輯嚴密，將每一個質疑都化解於無形。溫念初看到，之前幾個明顯帶著蘭伯特學派色彩的學者，在沈聿懷無懈可擊的回應後，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最終沉默了下去。
她知道，他贏了。不僅僅是一場學術報告的成功，更是對他所選擇道路的一次有力正名。
報告結束，沈聿懷在眾人的注目禮中走下講台。他沒有立刻去應對圍上來的同行，而是徑直走向了聽眾席，在溫念初麵前站定。
所有的燈光仿佛都聚焦在他們兩人身上。
他沒有說話，隻是向她伸出手。
溫念初仰頭看著他，看著他眼底那抹尚未完全褪去的、屬於演講者的銳利光芒，以及那之下，隻為她一人存在的溫柔。她將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他的手溫暖而乾燥，緊緊握住她的。然後，在眾多詫異、好奇、了然的目光中，他牽著她，旁若無人地，一步步走出了禮堂。
維也納的陽光透過高大的彩繪玻璃窗，投下斑斕的光影，為他們鋪就了一條璀璨的路。
“沈醫生，你剛才在台上，特彆帥。”走到相對安靜的走廊，溫念初才小聲說道，臉頰微紅。
沈聿懷側頭看她，緊握著她的手沒有鬆開，唇角勾起一個清淺而真實的弧度：“因為知道你在下麵。”
維也納的序曲，由一場成功的學術報告奏響。
他在屬於他的世界裡初綻鋒芒，而她，是他最堅定的觀眾，也是最榮耀的歸處。
金色的，不隻是大廳的穹頂，更是此刻，流淌在彼此緊握的指間，那名為愛與成就的熠熠光輝。
下一集預告：
學術會議行程繼續，沈聿懷收獲了大量關注與合作邀約。兩人利用會議間隙，漫步維也納，在音樂與藝術的熏陶下，感情再度升溫。一封來自蘇黎世的緊急郵件，是否會打破這份異國的寧靜與甜蜜？敬請期待第159集：《第159集：多瑙河畔，急電驟至波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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