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翡趕緊上前扶住老周，手心溫度透過衣物傳過去，力氣不大卻堅定：“不用謝，這是應該的。”
她看著老周泛紅的眼眶，語氣柔和卻有力：“水本來就是用來喝的，不是用來讓人生病的，必須變乾淨。”
“你先找地方住，附近有快捷酒店，我讓小陳幫你訂房間。”
“明天你可以來看樣品製作進度，有不合適的隨時調整。”
“後天就能拿成品，你帶回去，讓孩子們儘快喝上乾淨水。”
老周直起身，攥緊草圖重重點頭。
眼淚終於掉下來，順著黝黑的臉頰滑：“好！好！我明天一早就來！麻煩您了，秦研究員！”
老周走後，實驗室的台燈亮到淩晨兩點。
暖黃色的光裹著滿桌材料，把窗外的夜色擋得嚴嚴實實。
透明玻璃瓶裡的石英砂泛著細閃，黑色活性炭顆粒堆在白瓷盤裡像碎星，無紡布剪成整齊的方形，碼在可降解塑料袋旁，尺子和電子秤的顯示屏還亮著淡藍色的光。
秦翡坐在椅子上，身體往前傾得厲害，袖口蹭到桌沿也沒在意。
她手裡捏著個透明塑料袋，盯著電子秤的數字：“嘀”的一聲，20克細石英砂剛夠。
小心地把砂倒進袋子底層，又拿起尺子貼著袋壁刮平，眼睛湊得極近：“剛好1厘米，誤差不能超1毫米，不然濾層不均。”
忽然，她小聲嘀咕：“上次幫村裡修淨水器，活性炭鋪薄了半厘米，過濾後的水還有股土腥味，這次絕不能錯。”
說著就往袋子裡又加了5克石英砂，尺子反複壓了好幾次，直到砂層平得像塊薄餅。
“秦小姐，先歇會兒吧。”小陳端著熱麵走進來。
麵湯的熱氣熏得他眼鏡片起了霧，把碗輕輕放在秦翡手邊，碗底還墊了張紙巾防燙：“您從下午兩點到現在沒碰過東西，這麵剛煮好，臥了您愛吃的溏心蛋。”
秦翡“嗯”了一聲，手裡的活性炭還沒倒完。
直到把15克炭粒均勻鋪在石英砂上，又將浸了殺菌片的無紡布貼上去，用透明膠帶細細粘住邊緣，才放下袋子拿起筷子。
第一口麵進嘴，秦翡的動作頓了頓。
麵是溫的，嚼著像一團沒味道的白麵粉，溏心蛋流出來的蛋黃也隻有淡淡的腥氣，連點鹽味都沒有。
她抬眼掃了眼小陳，見他正低頭收拾散落的活性炭顆粒，便沒說什麼，慢慢咽下去，目光又落回桌上的材料：“活性炭裡有幾個大顆粒，得再篩一遍，不然會堵著水流。你幫我找個細篩子，越細越好。”
小陳這才猛地抬頭，耳朵尖瞬間紅了：“哎呀！我煮麵時光顧著看您這邊的進度，忘了放鹽了！”
他伸手就要端碗：“我這就去重新煮，再給您加個蛋，這次肯定放足鹽！”
“不用了。”秦翡按住他的手，又夾了一筷子麵，“麵能填肚子就行，鹽不重要。”
她頓了頓，聲音放輕了點：“老周昨晚十點還發消息，說村裡水窖的水快見底了，孩子們現在喝的水都得沉澱半天，明天早上他要來看樣品，我們得趕在那之前把最優方案定下來。”
“可您……”小陳還想勸，腳邊卻傳來“咕嚕”一聲。
毛豆滑了過來，屏幕上跳著一行暖橙色的字：“當前時間：淩晨230，秦翡已連續工作8小時，建議休息10分鐘～”
機械臂還穩穩夾著一杯溫水，杯壁上凝著細水珠。
“秦翡，先喝水。”毛豆的電子音軟了點，“活性炭我已經幫你篩好了，大顆粒挑出來放在那個白盤子裡，還測了顆粒直徑，都是200目以內的，符合你上次修淨水器的參數。”
秦翡摸了摸毛豆冰涼的屏幕，指尖的涼意讓她稍微回神。
接過溫水喝了一口，又拿起一個新塑料袋：“再做兩個對比樣品吧，一個裝純細石英砂，一個裝粗砂，明天測試下濾水速度。”
“細砂濾得乾淨但慢，粗砂快卻可能漏泥沙，要找平衡點對不對？”毛豆的屏幕上彈出一個天平圖標，“就像你上次調智能手套的傳感器，既要能識彆手勢，又不能被風吹到就誤觸發。”
秦翡彎了彎嘴角，手裡已經開始稱砂：“對，孩子們等不起，得選個又快又乾淨的。”
這時，彈幕突然跳了幾條新消息——
“環保小衛士”：【主播彆熬了！我們能等，你要是累倒了，誰給孩子們做淨水袋啊！】
“深夜陪伴小夏”：【我在趕論文，陪主播一起熬！主播加油，等淨水袋做好，月牙村的小朋友就能喝上乾淨水啦！】
“水利工程師老鄭”：【建議石英砂用80100目，活性炭200目，這個組合我在山區試過，既能濾除泥沙，又能保證20分鐘內濾完500毫升水！】
秦翡沒看彈幕，卻像是聽到了建議。
伸手從抽屜裡翻出一個80目的細篩子，把石英砂倒進去篩了一遍：“老鄭說得對，80目剛好，不會太細也不會太粗。”
小陳在旁邊看著，突然說：“秦小姐，您上次去月牙村，是不是看到孩子們喝渾水了？”
他記得秦翡從村裡回來後，就翻了好多淨水資料：“我聽陳總說，您那天還幫小花洗了臉，小花手裡的杯子裡全是泥沙。”
秦翡的動作頓了頓，聲音輕得像歎口氣：“嗯，小花說‘姐姐，水放一會兒就不臟了’，可那水沉澱完還是黃的。”
她捏緊手裡的塑料袋：“所以這次一定要做好，不能讓孩子們再喝那樣的水。”
淩晨三點，桌上終於擺了五個淨水袋。
每個袋子上都貼了標簽——“1號80目石英砂）”“2號100目石英砂）”“3號60目石英砂）”“4號120目石英砂）”“5號粗砂）”。
旁邊還放著老周昨天送來的渾濁水樣，黃褐色的水裡飄著細泥沙，像一杯摻了土的茶。
小陳收拾著工具，小聲說：“秦小姐，您去隔壁休息室躺半小時吧，我在這兒守著樣品，有問題我叫您。”
秦翡搖了搖頭，伸手摸了摸1號袋的密封口：“再檢查一遍，彆漏了。等老周來了，得讓他第一眼就看到能用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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