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xx年，夏。
西紅柿直播平台後台數據中心，風扇“嗡嗡”轉著，熱風裹著電子設備的焦味，黏糊糊貼在人皮膚上。
運營部實習生小林對著屏幕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點濕意，指尖劃過密密麻麻的直播間列表——刷了一下午，全是磨皮濾鏡拉滿的美妝號、扯著嗓子喊“家人們衝銷量”的帶貨號，連點新鮮的都沒有。
劃到最底下，一個灰撲撲的直播間突然讓她停了手。
她戳了戳旁邊埋首黃燜雞外賣盒的同事小周，胳膊肘懟了懟對方：“你看這個‘秦翡’，注冊才三天，在線人數就釘在3不動，封麵是塊磨得發亮的舊木板，連基礎美白濾鏡都沒開——我賭她撐不過明天，後天就得從列表裡消失。”
小周叼著筷子抬頭，油星蹭到袖口也沒在意，眯眼掃了眼屏幕，又縮回去扒米飯：“可不是咋的，木板上堆那堆鏽銅片鐵件，看著跟收廢品的攤子似的，誰閒得蹲守？上周有個播拆舊收音機的素人，跟她路子差不多，三天就停播了。還不如看隔壁美妝主播試色號，至少養眼。”
小林撇撇嘴，心裡卻有點好奇——這年頭，敢不搞套路純“裸播”的素人太少了。
她手指沒忍住，點進了直播間。
畫麵裡，秦翡正蹲在牆角，大半後背對著鏡頭。女孩看著二十歲上下，穿件洗得發白的棉布襯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細瘦卻骨節分明的手。
她指尖捏著個擰成麻花的金屬零件，銅綠嵌在指甲縫裡，捏得太用力，指節都泛了白。
頭發用根黑繩鬆鬆紮著，碎發貼在汗濕的頸後，側臉線條乾淨，眼神卻死死鎖在零件上，連鏡頭輕微晃動都沒察覺。
“又是來碰運氣的素人唄。”小林手指懸在“退出”鍵上，剛要劃走，屏幕左下角的數字突然閃了閃——3變成了4。
“哎，還真有人進？”小周吐掉雞骨頭，用紙巾胡亂擦了擦嘴，湊過來盯著屏幕，指尖點了點新進來的id，“‘風啟科技陳’？風啟科技不是做智能硬件的巨頭嗎？老板叫陳硯舟吧？他怎麼會看這種小直播間？怕不是高仿號蹭熱度？”
小林眯眼瞅了瞅id後麵的藍色官方認證標——那是平台給企業賬號的專屬標識，假不了。
她還是撇了撇嘴：“估計是助理誤推的，大佬哪有空看拆‘舊零件’的直播？上次有個明星高仿號，連認證標都是p的，後來直接被封了，說不定這個也是……”
她沒再管，隨手劃到下一個直播間，屏幕瞬間切換成亮閃閃的口紅試色，彈幕裡“要鏈接”“求色號”的評論刷得飛快。
與此同時，風啟科技頂層辦公室裡，陳硯舟盯著電腦屏幕，手指停在鼠標上沒動。
他剛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指尖還留著會議文件的油墨味。
助理遞來一份“低熱度潛力直播間”列表，說：“裡麵可能有您感興趣的技術相關內容。”——畢竟他最近一直在找新型合金材料，助理也記掛著這事。
陳硯舟本想隨手關掉，卻被屏幕裡秦翡的動作勾了眼——女孩把麻花零件放在木板上，從口袋裡摸出把小巧的鑷子，一點點挑著上麵的毛刺，動作慢卻穩，每一下都精準落在毛刺根部，不像在擺弄廢品，倒像在處理實驗室裡的精細活兒。
“陳總，下一場會還有半小時，要現在備資料不？”助理敲門進來，手裡捏著杯涼透的美式，杯壁上的水珠滴在實木辦公桌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您連續開了四個小時會，先喝點東西緩一緩。”
“等十分鐘。”陳硯舟頭也沒抬，視線牢牢鎖在屏幕裡始終沒抬頭的女孩身上，手指點了點屏幕，“她手裡那零件的韌性，比我們實驗室現在用的3號合金還好——你看它的扭轉角度，超過常規閾值卻沒斷裂，表麵連個裂紋都沒有。”
助理湊過來看了眼，皺著眉仔細辨認：“看著像廢棄的六角螺母，但這種擰法……咱們之前研發的記憶合金，扭轉到這個程度早開裂了，她手裡這個居然還能保持結構，確實有點意思。”
“我記下來，會後讓材料部的人分析一下？”
“不用，先看她接下來做什麼。”陳硯舟打斷他，目光沒離開屏幕。
直到屏幕裡的秦翡終於站起身，對著鏡頭慢慢推過來個巴掌大的鐵盒子。
她聲音很輕，卻很清晰，沒有多餘的廢話：“這個裝置是我自己做的，通過調整內部磁場強度，能讓變形的合金零件恢複原狀。”
說完，她伸出手指，在盒子側麵的旋鈕上頓了頓，像是在確認位置，然後輕輕轉了三下。
“哢噠”一聲輕響，桌上的麻花零件先是微微顫動，接著從中間向兩端慢慢舒展，表麵的劃痕隨著形變逐漸變淺，最後三個六角螺母平躺在木板上，螺紋清晰可見，連間距都分毫不差。
陳硯舟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了下，彈出一條彈幕：【原理是磁場梯度複位？利用了合金的磁致伸縮效應？】
秦翡終於抬了下眼，眼神裡帶著點茫然，像是剛反應過來有互動——她掃了圈屏幕，才找到彈幕的位置，然後輕輕點了點頭：“差不多，就是讓紊亂的磁場重新排列，零件就能回到原來的形狀。”
屏幕左下角的數字又閃了閃——4變成了5。
新進來的id帶著“林氏醫療”的紅色官方認證，後麵跟著兩個字：“林晚”。
林晚的手指剛懸在屏幕下方的互動欄，顯然，她也被剛才的畫麵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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