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翡把林晚說的“一起吃西瓜”記在心裡，轉身拉開抽屜——特意找了張厚畫紙，是上次畫輪椅設計圖剩下的，紙邊還整整齊齊，擦改多少次都不怕破。
她在畫紙角落先畫了個小小的西瓜，圓滾滾的，提醒自己花園裡要留放桌子的地方。
然後捏著0.5毫米的水筆，在紙中間畫了條筆直的橫線，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裡，旁邊飛快標上“3米寬”。
“3米寬？”林總湊了過來，手裡捏著張卷邊的舊圖紙，紙角都翹了，指尖在“2米”的數字上點了又點，紙頁都被戳出了小印子。
“設計院的人昨天還跟我說，2米寬剛好能塞下兩台下肢康複儀，多放一台就能多幫一個人。”
“你這多出來1米，會不會浪費？中心裡還要放休息區、理療床，空間夠嗎？”
“我不是不信你，就是……就是怕資金不夠——林氏捐的設備錢已經占了預算不少，多鋪地磚、多裝扶手，我怕董事會那邊有意見。”
秦翡沒抬頭，在橫線兩側各畫了道短豎線，旁邊標上“扶手高85厘米”。
才把剛畫好的輪椅示意圖推到林總麵前——兩個輪椅並排畫得格外清楚，輪眉之間還留了兩指寬的空隙，連輪椅的腳踏板都畫出來了：“兩個輪椅並排要2.4米，旁邊留0.6米放展示架，剛好3米，一點不浪費。”
“上次王爺爺在小區2米寬的走廊裡遇到李叔，倆輪椅的扶手‘哐當’撞在一起，王爺爺倒著退了十幾米，輪椅輪子還卡進地磚縫裡，差點摔了。”
“他後來跟我說‘胳膊酸得像扛了袋二十斤的米，疼了好幾天，連筷子都握不住，吃飯還是他老伴喂的’。”
她頓了頓，抬頭看林總，眼神很堅定：“鋪地磚的錢我跟陳總提過了，他說風啟多撥幾萬塊就行，總不能為了省這點錢，讓大家再受蹭牆的罪。”
“董事會要是有意見，讓他們找陳總，他來解釋。”
小陳拿著手機跑了過來，跑得太急，差點撞到桌角，趕緊伸手扶住桌子穩住，喘了口氣：“林總您看！我剛查的國家無障礙設計規範！”
他把手機遞到林總麵前，手指在屏幕上放大那行字，生怕林總看不清楚：“坡道傾斜角度112是最緩的，王爺爺那樣的老人推輪椅上去不用使勁，小宇自己也能推，不用人扶。”
“扶手85厘米高，剛好到輪椅使用者的腰側，不用彎腰抓，抓久了也不酸——秦小姐標的尺寸，比規範還細，連扶手的防滑紋都想到了，說要刻淺點，不然磨手，尤其是張奶奶那樣的，皮膚嫩，磨著疼。”
林總湊過去看手機，老花鏡滑到了鼻尖，他用手指推了推，手指在屏幕上慢慢劃了劃，點了點頭：“這規範我之前也翻過，滿頁都是字，看得眼睛疼，沒你標得清楚。”
“還是你們年輕人細心，連防滑紋都想到了，我們這些老的，隻想著‘能用就行’。”
正說著，秦翡的手機突然彈進“林晚”的連麥請求——屏幕裡的林晚頭發亂蓬蓬的，是剛從設計院騎自行車跑回來，風吹亂的。
她手裡還捏著個咬了一半的肉包子，油都沾到小本子上了，說話時嘴裡還嚼著：“秦翡！我爸讓設計院的人看了你的想法，他們……他們說3米寬沒問題！”
“還說能在走廊兩側加小桌子，高70厘米，剛好能放水杯、手機——你上次說水杯要‘伸手就夠著’，不用彎腰，這個高度剛好，連張奶奶那樣的矮個子都能拿到，不用踮腳！”
“那太好了，省得大家把水杯放地上，不小心踢倒，灑一身水。”秦翡點點頭，在畫紙上的走廊邊加了兩個小方塊，旁邊標上“高70厘米，放保溫杯手機”。
又在牆角畫了道波浪線，筆尖頓了頓，想起上次撞毛豆的事：“牆角要裝防撞條，得像毛豆的邊角一樣軟。”
“上次我拿毛豆的時候沒注意，胳膊撞在機器上，一點都不疼——輪椅撞牆也不能疼，就得用一樣的軟膠條，還得厚點，至少兩厘米，薄了沒用，還是會撞疼。”
林總看著草圖上的波浪線，忍不住笑了，手指輕輕碰了碰紙頁，像怕碰壞似的：“你考慮得比設計院細多了。他們隻想著‘符合標準就行’，你想著‘怎麼才不疼、怎麼才舒服’。”
“就說這個小桌子，他們根本想不到，隻覺得走廊能走就行，哪管大家喝水方不方便，有沒有地方放手機。”
“舒服才管用啊。”秦翡把草圖往林總那邊推了推，手指指著花園的位置，就是之前畫小西瓜的地方：“花園裡的香樟樹，要跟小區裡的那棵一樣，夏天能遮涼，味道還淡。”
“上次張奶奶跟我說，她聞著香樟樹的味道，睡覺都踏實，不像聞著香水似的頭暈——康複的人聞著，說不定會像聽《星光》一樣，不那麼緊張，康複也能快些。”
“我還想在香樟樹下放幾張石凳，石凳要寬點，能坐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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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裡突然傳來陳總的聲音，帶著點剛開完會的疲憊，卻很堅定——他大概是剛送走董事，背景裡的說話聲小了不少，還能聽到他倒水杯的聲音：“香樟樹我讓人明天就去選，就要樹乾粗一點的，至少十五厘米，種下去就能遮涼，不用等好幾年。”
“防撞條我跟毛豆廠家老板聊了，他說他老家也在農村，知道殘障朋友的難處，願意按成本價給，還說要捐兩百米的條，算支持公益，不夠再跟他說。”
“設計院那邊我也打過招呼了，就照著你的草圖改，改到你滿意為止，不用管他們的‘常規設計’，他們要是有意見，讓他們找我，我來跟他們說。”
“陳總！還有個事！”林晚突然湊到鏡頭前，聲音拔高了點，手裡的包子都忘了咬，油滴在衣服上也沒注意。
“林念上次跟我視頻，說想和小宇一起在康複中心玩，要放小桌子、小椅子，還要繪本架——秦翡，兒童區的桌子也要軟邊，不然小宇跑的時候撞上去會疼。”
“他上次在家撞了桌角，哭了半個鐘頭，額頭上還起了個包，我看著都心疼！”
秦翡握著筆的手頓了頓，在草圖角落畫了個小方框，標上“兒童區：軟邊桌、繪本架、小畫板”。
筆尖還在旁邊畫了個小太陽，太陽的光芒畫得彎彎的：“桌子高度50厘米，跟林念的拐杖扶手一樣高，她能自己坐上去，不用人扶；畫板要掛在1.2米高的地方，小宇踮踮腳就能夠著，不用大人幫忙。”
“對了，繪本架要矮點，最高不超過1米，讓小朋友自己能拿書，不用踮腳夠，也不用喊大人。”
“太好了！我這就跟林念說去！”林晚在屏幕裡拍了下手，手裡的包子差點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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