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翡的辦公桌上，一輛藍色玩具車歪歪扭扭停在文件堆旁——是小宇上周來送的，車身上貼了張皺巴巴的黃色太陽貼紙，邊緣被手指摸得卷了邊。
她指尖碰了碰那貼紙，忍不住笑了：“小宇這太陽畫得比上次圓多了，看來沒少在紙上練。”
小陳蹲在旁邊，手裡捏著個快寫滿的便簽本，從帆布文件袋裡掏出第一份“康複中心立項批複”，紙頁還帶著打印機的餘溫：“先看這個，我標了紅，您聽重點就行。”
“重點1：地址定在青川河東側，就是林總上月帶您去看的那塊地，旁邊留了2畝綠化用地，專門種您說的香樟，文件裡寫了‘胸徑5厘米以上’，保證成活率。”
“重點2：走廊寬3米、扶手85厘米高、坡道112，上周設計院王工找我，說想縮成2.8米省料，我沒敢應，就等您簽字定死。”
“重點3：明年3月完工，正好趕在香樟發芽，移栽的時候好活。”
秦翡拿起文件，指尖落在“坡道112”的紅圈上，眉頭輕輕皺起：“上次陪王爺爺去社區醫院，他們坡道是110，輪椅滑得快，王爺爺手沒抓穩，手腕都磕紅了。”
“這個傾斜度必須卡死，改了他們過的時候會慌，萬一再磕著就麻煩了。”
“我記著呢！”小陳趕緊翻開便簽本，用鉛筆在“坡道”旁畫了個感歎號，筆尖戳得紙頁有點凹：“等下就給王工發消息，讓他們先搭1米長的樣板坡道，我請王爺爺過來試，他說行才算數，不行咱就改回去。”
秦翡拿起細尖黑筆——筆杆纏了圈淺灰色防滑膠帶，是她怕手滑纏的——低頭簽字，字跡又直又穩。簽完沒放筆，又掃了眼文件：“香樟樹要選帶土球的，上次苗圃說裸根苗成活率低，王爺爺還盼著夏天在樹下下棋呢。”
“放心，我跟苗圃張叔說好了，到時候您親自去挑，全要帶土球的，不滿意就換，直到您覺得行。”小陳把批複收進文件夾，又掏出第二份“資金使用說明”，紅圈比第一份還密。
“重點1：風啟捐2000萬搞基建和展示架，您說輪椅要推進去，展示架間距留了1.2米，比常規寬20厘米；林氏捐1500萬買設備、發工資，兩家都承諾不扣管理費，每筆支出都要附發票。”
“重點2：後續運營錢，民政部出三成，風啟和林氏各出三成五，使用者一分錢不用掏，連護具、手套樣品都免費。”
“重點3：每季度公示資金流向，不光官網，還建專屬小程序，您隨時能查，有問題找審計公司，24小時回複。”
秦翡的手指在“不收費”上反複劃了劃，眼神軟下來：“小宇家去年賣了牛才湊夠康複費，他媽媽每天走三裡地去工廠打零工，掙點錢不容易。”
她抬頭看向工作人員，語氣格外認真：“文件裡一定要寫死‘終身免費’，彆像上次那機構，說免費還收‘耗材費’，張阿姨交了200塊沒退，心疼好幾天。”
工作人員趕緊翻到附件二，手指指著一行加粗的字，有點慌：“您看這裡，加了‘禁止收耗材費、服務費，違規就雙倍賠償’，風啟、林氏、民政部都蓋了紅章，有法律效力，沒人敢改。”
“那就好。”秦翡接過筆，簽字時筆尖頓了頓，又在名字旁補了個小勾——是她確認無誤的習慣：“我怕有人鑽空子，大家賺錢都不容易，不能讓他們白跑還花錢。”
小陳笑著遞過第三份“手套推廣授權書”，裡麵夾著張名單：“這個您更放心，授權書連塑料件厚度都標了——2毫米，薄了容易斷，上次1毫米的樣品三天就裂了。”
“重點1：授權10家工廠，都是您考察過的，成本控製在500元以內，敢漲價就取消授權。”
“重點2：每賣一副，30利潤轉殘疾人基金會，專人盯著，隻能買助行器、輪椅，不能挪作他用。”
“重點3：首批1000個樣品，優先給小宇、李叔、阿麗和張阿姨——張阿姨名字旁我標了‘加大碼’，她手寬，上次試樣品緊得發麻。”
秦翡翻到名單，小宇名字旁的小星星是她用熒光筆塗的，顏色有點淡：“小宇的手套，掌心加層矽膠防滑墊，上次他抓勺子總滑，矽膠墊能粘住，這樣他就能自己吃飯了。”
她簽完字，把筆放下，揉了揉眼睛：“字太多了，比畫10張手套圖紙還累，眼睛都花了。”
工作人員收拾文件時，掏出個竹編小盒：“這是王爺爺托我給您帶的，他自己熬的核桃糕，說您簽字費眼，早上剛熬好的，還熱乎著。”
秦翡打開盒子，核桃香飄出來，油紙上壓著張紙條，是王爺爺用鉛筆寫的，字歪歪扭扭：“翡翡，核桃是自家的，少放了糖，你怕甜。等走廊建好了，我推你看香樟樹，再帶壺菊花茶解膩。”
她捏了塊核桃糕，咬了口：“甜得剛好，沒膩味。”
這時毛豆從桌底滑過來，屏幕蹦出笑臉：“恭喜秦翡完成簽字！現在放《星光》，您歇會兒～”
音箱裡的旋律飄出來，彈幕也熱鬨了——
【康複師小夏】：資金公示能看發票嗎？怕隻有數字沒憑證！
工作人員湊到屏幕前：“能！小程序裡傳發票照片，連買釘子的都有，能放大看細節！”
【小宇鄰居阿梅】：小宇昨天還說想自己抓筷子，終於要實現了！
秦翡對著屏幕笑：“等手套做好，我第一時間送過去，不合適再改，保證他能自己夾菜。”
小陳的手機突然響了，是李工，他按了免提：“小陳！集水器樣機弄好了！膜的角度按秦小姐算的30度調的，要不要現在過來？對了，丫丫說她家玉米苗又蔫了，問能不能快點。”
秦翡把核桃糕盒子放進包：“走，現在就去，順路買瓶溫水，實驗室空調太乾，你上次不是說嗓子疼嗎？”
小陳應著：“好嘞！前麵便利店就有，我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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