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地底下危機暫時解除
應急升降井發出沉重而疲憊的轟鳴,像是承載了過多絕望與希望後不堪重負的喘息。金屬轎廂劇烈地顛簸著,每一次晃動都牽動著所有人的神經,也撕扯著傷員們本就脆弱的身體。昏暗的應急燈在顛簸中明滅不定,在隊員們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混雜著脫離絕境的短暫鬆懈和麵對未知的深切警惕。重傷員被安置在中央,王磊的生命體征雖然在反向頻率的作用下暫時穩定,但蒼白的麵色和微弱的呼吸,依舊宣告著他的生命如同風中殘燭。
顧錦城站在轎廂門前,身姿依舊筆挺如鬆,仿佛剛才在地下基地經曆的身心雙重煎熬已被強行壓下。隻有他緊抿的、失去些許血色的薄唇,以及眼底深處尚未完全散去的、蛛網般的細微血絲,才悄然泄露了真相。他佩戴的通訊器持續散發著微弱的、經過特殊調製的能量波動,這波動如同一個無形的護盾,不僅安撫著他自身因過度使用能力而躁動的血脈,也像一種無形的鎮靜劑,柔和地影響著轎廂內所有意識薄弱的傷員,勉強維係著一種危險的平衡。
宋墨涵站在他側後方約一步之遙的位置,正低頭仔細檢查著一名傷員手臂上已被血汙浸透的臨時包紮。她的白大褂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沾染著暗紅的血漬、灰黑的塵土以及能量劑潑灑後的詭異熒光,但她臉上的神情卻異常專注和平靜,仿佛這裡不是危機四伏、劇烈晃動的死亡電梯,而是她曾經堅守的無菌診室。隻有在她偶爾極其迅速地抬眼望向顧錦城背影時,那瞬間掠過的、難以完全掩飾的憂色與心疼,才如驚鴻一瞥,泄露了她內心洶湧的波瀾。
“哢噠……嘎吱——”
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猝然響起,升降井猛地一頓,仿佛被什麼東西卡住!隨即,本就昏暗的應急燈啪的一聲徹底熄滅,整個轎廂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絕對黑暗。幾聲壓抑的驚呼和傷員痛苦的悶哼立刻響起,恐慌如同無形的潮水開始蔓延。
“保持鎮靜!原地彆動!”顧錦城的聲音幾乎在黑暗降臨的下一秒便立刻響起,低沉、穩定,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瞬間壓下了騷動的苗頭。他手腕上的微型戰術手電隨之亮起,一道冷白色的光柱如同利劍劃破黑暗,沉穩地掃過眾人驚疑不定的臉,“可能是動力係統不穩定或外部乾擾。趙大勇?”
“在!頭兒!”趙大勇粗獷的聲音立刻從控製麵板方向傳來,伴隨著一陣焦急的敲擊和按鈕撥動聲,“備用電源切換失敗!媽的,這鬼地方的線路老化的厲害,接口氧化了!需要手動助推才能接通!”
“秦朗,李帆,協助趙大勇。”顧錦城的命令簡潔明了。
“是!”兩人毫不猶豫地應聲,憑借記憶和對聲音位置的判斷,迅速在黑暗中摸索著向控製麵板方向靠攏。
在這令人窒息的黑暗和不安中,顧錦城感覺到一隻微涼而略帶顫抖的手,輕輕握住了他垂在身側、緊握成拳的手。是宋墨涵。她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向他,隻是指尖在他緊繃的手背上用力且短促地按了按,傳遞著無需言語的安撫與支持。
顧錦城幾乎是本能地反手,將她那隻微涼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溫熱且布滿薄繭的掌心,力道有些重,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仿佛在透過這唯一的接觸,確認她的存在,汲取堅持下去的力量。這短暫而隱秘的接觸,在無人可見的黑暗中,成了維係彼此內心不倒的支柱。
幾分鐘後,伴隨著趙大勇一聲“一、二、三,推!”的低吼,以及秦朗、李帆兩人肌肉繃緊的悶哼,轎廂底部傳來一陣更劇烈的震動和某種機械齒輪重新咬合的沉悶聲響。
“哢……嗡——”
燈光重新閃爍了幾下,頑強地亮了起來,雖然依舊昏暗,卻足以驅散人心頭的陰霾。升降井恢複了緩慢但堅定的上升。
“搞定!這老古董總算給麵子!”趙大勇喘著粗氣,抹了把額頭上混著油汙的汗水,臉上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憨笑。
危機暫時解除,轎廂內的氣氛稍微鬆弛了一些,低低的交談聲和傷員壓抑的呻吟再次響起。
然而,就在這短暫的平靜時刻,一直昏迷的王磊忽然發出一聲模糊而痛苦的囈語,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抽搐起來。連接他的便攜式生命監測儀立刻發出尖銳而急促的警示音,屏幕上代表心率和血壓的曲線劇烈波動。
“不好!王磊血壓和心率在快速下降!”負責看護的周曉雯聲音帶著急切。
宋墨涵幾乎在聽到警示音的瞬間就鬆開了顧錦城的手,像一道離弦之箭快步衝到王磊身邊蹲下,動作迅捷卻不失沉穩。她熟練地檢查他的瞳孔對光反射,又快速觸摸頸動脈。“是創傷性休克後的應激反應,反向頻率穩定了他的核心生命體征,避免了最壞的情況,但身體的多處創傷和內環境紊亂太嚴重了,代償機製正在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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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速極快但清晰地判斷道,同時抬頭看向正在清點藥品的秦雨薇,“雨薇,我需要腎上腺素0.5毫克,靜推。另外,把我們最後那袋代血漿掛上,速度調快!”
秦雨薇沒有絲毫遲疑,迅速而精準地準備好藥劑,配合宋墨涵進行靜脈推注。兩位女醫生在狹窄顛簸的空間裡默契協作,眼神交彙間便已完成信息的傳遞。很快,在藥物作用下,王磊的抽搐漸漸停止,監測儀上刺耳的警報聲也緩和下來,變成了規律的、雖微弱但穩定的提示音。又一次,她們從死神手中搶回了一點時間。
顧錦城默默地看著宋墨涵忙碌的背影。她毫不在意地跪在冰冷肮臟的轎廂地板上,頭發淩亂地貼在汗濕的額角和臉頰,側臉上甚至沾染著不知是誰的、已然乾涸發暗的血點。但那雙拿著注射器、進行精細操作的手,卻穩如磐石,不曾有絲毫抖動。她微微蹙眉凝視傷員的眼神,專注而堅定,仿佛蘊含著能穿透死亡陰影的無窮力量。一種混雜著尖銳心疼、難以言喻的驕傲,以及某種更深沉的、悸動的情感,在他胸腔裡激烈地湧動、衝撞。
他不期然地想起了在基地深處,那個決定性的時刻,她提出用他的血作為信號源時,那雙灼亮的、帶著破釜沉舟般決絕光芒的眼睛。那並非科研人員的異想天開或莽撞之舉,而是基於她深厚專業知識和對他能力、意誌毫無保留的信任,所迸發出的、閃耀著智慧與勇氣的光芒。
“叮——”
一聲清脆的提示音響起,打破了轎廂內的沉悶。升降井終於停了下來,經曆了漫長的攀升,抵達了終點。沉重的金屬門伴隨著刺耳的摩擦聲,緩緩向兩側滑開。刹那間,久違的、刺眼的白光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湧入,讓久處黑暗環境的眾人下意識地緊閉雙眼或抬手遮擋,眼眶泛酸。
緊接著,一股清新、冷冽、帶著泥土潮氣、腐爛草木和某種自由氣息的空氣湧了進來,猛地灌入每個人的肺葉,驅散了那沉積已久的、令人作嘔的硝煙、血腥和地下空間的黴腐氣味。他們出來了,真正地回到了地表。
然而,門外的景象並非預想中的荒蕪山野或開闊天空。他們身處一個規模不大、看起來廢棄已久的山區哨所內部。陽光從幾扇破損的窗戶和屋頂裂縫中照射進來,在布滿厚厚灰塵和鳥糞的地麵上投下無數斑駁晃動的光斑。哨所裡空無一人,寂靜得隻能聽到他們的呼吸和腳步聲回聲。一些陳舊破損的木質桌椅、翻倒的鐵皮櫃、以及早已停止運行的、外殼鏽蝕的通訊設備散落四處,無聲地訴說著這裡的被遺棄。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淡淡的黴味。
“迅速建立防禦圈!檢查所有房間和出入口!通訊兵,立刻嘗試所有頻率,聯係總部!”顧錦城沒有絲毫遲疑,一連串清晰果斷的命令已然下達。他率先持槍踏出轎廂,戰術靴踩在積滿灰塵的地麵上,發出輕微的“噗噗”聲。他銳利如鷹隼的目光迅速而仔細地掃視著整個空間,不放過任何角落,評估著潛在的風險。
隊員們依令迅速行動,身體的疲憊被刻入骨髓的職責感瞬間壓下。秦朗和李帆如同獵豹般無聲竄出,迅速占據了門窗等關鍵位置,槍口對外,警惕地觀察著哨所外部寂靜的山林。趙大勇開始仔細檢查哨所的建築結構,尋找可能的隱患或暗道。周曉雯和秦雨薇則小心翼翼地將傷員,尤其是王磊,轉移到相對乾淨、通風且便於照看的角落。
宋墨涵是最後一個緩緩走出升降井的。她站在門口,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久違的新鮮空氣,然而過度疲憊的身體卻讓她的肺部引發一陣抑製不住的輕咳。她不得不伸手扶住冰涼的門框,微微喘息著,另一隻手抬起,遮擋著對於久居地下的雙眼來說過於明亮的陽光,一陣輕微的眩暈感襲來。
就在這時,一件帶著體溫和熟悉氣息的作戰服外套,輕輕地披在了她微微顫抖的肩上。顧錦城不知何時已回到了她身邊,他自己隻穿著裡麵的迷彩短袖,露出線條結實、卻帶著不少新舊傷痕和剛剛針灸、采血痕跡的手臂。
“穿著,剛出密閉環境,溫度變化大,容易著涼。”他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絲經曆鏖戰後的沙啞,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沉穩。
外套上還殘留著他身體的溫度,以及淡淡的硝煙味、汗味,還有一種獨屬於他的、如同雨後岩石般沉穩可靠的氣息。這氣息包裹著她,奇異地驅散了些許寒意和眩暈,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感。她沒有拒絕,隻是下意識地將寬大的外套攏緊了些,指尖無意中觸碰到外套肩章冰涼的邊緣,輕聲道:“謝謝。”
顧錦城深深地看著她,目光在她難掩疲憊的眉眼、缺乏血色的臉頰和有些乾裂的嘴唇上停留片刻,喉結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似乎有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卻隻是用更加低沉的嗓音道:“去幫忙處理傷員吧,這裡的安全和布防,交給我們。”
“嗯。你自己也小心。”宋墨涵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言,轉身快步走向傷員聚集的角落,重新投入她的戰場。
顧錦城目送著她纖細卻挺直的背影融入那群雖白衣染汙卻依舊象征著希望的身影中,直到確認她開始忙碌,這才緩緩收回目光。他臉上所有細微的柔和瞬間斂去,恢複了一貫的冷峻與肅殺,轉身大步走向正在緊急調試通訊設備的通訊兵,投入到新的指揮與決策之中。
哨所外,山林寂靜,偶爾傳來幾聲遙遠的鳥鳴。但這份過於正常的寂靜之下,似乎正潛藏著看不見的暗流與更大的風暴。他們隻是暫時脫離了那個地獄般的地下基地,而真正的考驗、未知的前路以及可能接踵而至的危機,或許,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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