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前路荊棘，危機重重
顧錦城的求婚，如同在絕望硝煙中驟然綻放的煙火，短暫卻絢爛地照亮了宋墨涵的世界。那個“好”字脫口而出後，隨之而來的並非羞澀，而是一種塵埃落定的坦然與更加堅定的勇氣。她反手握住他未受傷的右手，用力緊了緊，一切儘在不言中。
“先處理傷口。”她的聲音還帶著一絲哽咽，卻異常穩定。此刻，他是她的愛人，更是她的傷員。
顧錦城深深看了她一眼，鬆開了手，依言坐好。那雙向來銳利如鷹隼的眼眸，此刻隻映照著她一個人的身影，裡麵翻湧的情感幾乎要滿溢出來。
宋墨涵收斂心神，強迫自己專注於他手臂上猙獰的傷口。這傷口比她預想的還要深，邊緣泛白外翻，顯然是高速衝擊和劇烈摩擦共同作用的結果。她想起在醫學院戰傷救護課程上學到的知識，這種傷口極容易引發氣性壞疽，尤其是在熱帶雨林這種細菌滋生的環境裡。洞穴內條件簡陋，陳誌剛提供的藥品雖簡單，但消毒、清創的步驟一絲也不能馬虎。她用燒過的匕首尖端小心翼翼地剔除傷口邊緣的壞死組織和汙物，每一次下刀都精準而迅速，儘可能減少他的痛苦。汗水從她的額角滑落，她卻渾然不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指尖和刀尖上，仿佛在進行一場精密的外科手術。
顧錦城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肌肉因疼痛而緊繃，但他始終一聲不吭，目光甚至沒有從她臉上移開，仿佛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好的鎮痛劑。他甚至微微勾起嘴角，用氣聲說道：“看來我撿到寶了，宋醫生。”這句調侃讓宋墨涵鼻尖一酸，手下動作卻更加穩定。
陳誌剛默默遞過來一個軍用水壺，裡麵是清澈的泉水。他看著宋墨涵專業而沉穩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低聲道：“弟妹，好手藝。”這一聲“弟妹”，叫得自然而然，已然認可了她的身份。
宋墨涵臉頰微熱，輕輕“嗯”了一聲，手下動作更快。清理完畢，撒上消炎藥粉，用相對乾淨的繃帶重新包紮好。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帶著一種屬於醫者的冷靜與溫柔並存的魅力。
“暫時隻能這樣，必須儘快注射破傷風抗毒素和更有效的抗生素。”她憂心忡忡地說，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繃帶的邊緣，“而且，你需要休息，這條手臂不能再用力了。”
“我知道。”顧錦城活動了一下手臂，感受著重新包紮後的束縛感，眉頭因牽動傷口的疼痛而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老陳，這裡能搞到那些藥嗎？”
陳誌剛眉頭緊鎖，搖了搖頭：“我這裡隻有最基本的野戰急救品。更高級的藥品，要麼去幾十公裡外被地方武裝控製的鎮子黑市，要麼……”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洞穴裡的所有人，“等我們聯係上接應隊伍。但我現在的通訊設備也在一次交火中損壞了，隻能靠最原始的方法嘗試聯絡。”他歎了口氣，補充道：“這片區域電磁乾擾很詭異，時強時弱，我之前嘗試過幾次定點信號發射，都沒有回應。”
希望之後，是更現實的困境。他們依舊被困在這片危機四伏的雨林，缺醫少藥，強敵環伺。
就在這時，一直昏迷的灰梟突然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痛苦的呻吟。宋墨涵立刻撲到擔架旁，檢查他的生命體征。灰梟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淺快，額頭滾燙，嘴唇乾裂發紺。她掀開臨時蓋在灰梟身上的毯子，發現他腹部的繃帶已經被淡血性的滲出液浸濕，按壓腹部時，灰梟即便在昏迷中也發出了痛苦的悶哼，肌肉防禦性緊繃。
“情況不對！”宋墨涵臉色驟變，“他可能並發了急性肺部感染，或者有內出血我沒發現！腹部體征明顯，可能有遲發性脾破裂或者腸道損傷！必須立刻進行更詳細的檢查和使用強效抗生素，否則……”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著什麼。灰梟的生命正在急速流逝。
壓抑的氣氛再次籠罩下來。剛剛因顧錦城求婚而帶來的一絲暖意，瞬間被冰冷的現實衝散。李帆和山貓拳頭緊握，眼中滿是焦灼。李帆猛地一拳砸在洞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低吼道：“媽的！要是當時我反應再快一點……”
顧錦城站起身，走到灰梟身邊，看著戰友蒼白如紙的臉，眼神沉鬱如鐵。他絕不能眼睜睜看著又一個兄弟倒在這裡。他腦海裡閃過上一次任務中犧牲的隊友的麵孔，那是一次慘痛的教訓，他發誓絕不會再讓任何一個人掉隊。
“老陳，距離這裡最近的可能有藥品的地方是哪裡？風險如何？”他轉向陳誌剛，聲音裡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陳誌剛沉吟片刻，走到洞穴內側，在一塊看似普通的石壁上摸索了幾下，竟然推開了一塊偽裝得極好的石板，後麵露出了一個更小的夾層，裡麵赫然藏著一張手繪的、略顯粗糙但標注詳細的地圖。這張地圖顯然曆經風雨，紙張泛黃，但線條和標注依然清晰，上麵不僅有地形地貌，還用不同顏色的筆標記了勢力範圍、危險區域和可能的補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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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陳誌剛指著地圖上一個用紅筆圈出的點，“是一個叫‘薩瓦’的小型聚居點，大約十五公裡外。由一股地方民兵團控製，不算太敵對，但隻人錢和物資。那裡有個黑市醫生，手裡應該有些存貨。”他用手指點了點那個紅圈，“這個醫生叫‘老鬼’，脾氣古怪，但隻要有硬通貨，他什麼都能弄到。不過，要小心他坑人。”他又指向另一條路，“這是通往三號備用彙合點的路線，但距離更遠，而且‘清掃隊’在這片區域活動頻繁，我們之前遭遇的很可能隻是他們的外圍巡邏隊。”
兩條路，都充滿荊棘。去薩瓦聚居點，意味著要冒險與地方武裝打交道，並且他們現在身無長物；繼續前往彙合點，灰梟的身體很可能撐不到那一刻。
“我去薩瓦。”顧錦城幾乎沒有猶豫。
“不行！”宋墨涵立刻反對，“你的手臂需要休息，不能劇烈運動！而且太危險了！一旦傷口感染惡化，你會沒命的！”
“我是隊長，更是目前戰鬥力保存相對完整的人。”顧錦城看著她，語氣不容置疑，“灰梟等不了。我的身體我心裡有數。”他避開宋墨涵擔憂的目光，看向陳誌剛和李帆。
“我跟你去。”李帆站了出來，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步槍，眼神堅定，“隊長，你需要掩護。我的傷不礙事。”他肩頭的子彈擦傷已經簡單處理過。
陳誌剛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地圖，最終開口道：“我對那條路熟，可以帶你們去。至於交換的物資……”他目光掃過洞穴角落，走到一處鬆動的石塊下，掏出一個用油布包裹的小袋子，打開後，裡麵是少許金砂和幾顆未經打磨但成色不錯的紅寶石與藍寶石，“我這些年積攢的這些家當，應該能換到需要的藥。”
“老陳……”顧錦城動容。這些顯然是陳誌剛在這片雨林賴以生存的底牌。
“彆廢話了，都是z國軍人，救兄弟要緊。”陳誌剛擺擺手，語氣乾脆，“不過，我們得抓緊時間，夜晚的雨林更危險，而且必須在明天中午前趕回來，否則灰梟的情況……”他看了一眼呼吸愈發困難的灰梟，沒有再說下去。
計劃迅速製定。顧錦城、李帆、陳誌剛三人隻攜帶必要的武器、少量飲水和那袋寶石金砂，立刻出發前往薩瓦聚居點。山貓和宋墨涵留守洞穴，照顧灰梟和看管林清源。
臨行前，顧錦城走到宋墨涵麵前，用未受傷的右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指尖帶著灼人的溫度。
“等我回來。”他低語。
“一定。”宋墨涵仰頭看著他，努力壓下心中的萬千擔憂，隻化作最堅定的兩個字，“你和藥，都要平安回來。”她飛快地從自己貼身的口袋裡取出一個小巧的指南針，塞進顧錦城的手心，“這個你帶著，以防萬一。”那是她父親留給她的遺物。
目光交彙，無需更多言語。顧錦城握緊指南針，毅然轉身，與陳誌剛、李帆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洞穴外的雨林迷霧中。
宋墨涵站在原地，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看不見，才緩緩收回目光。她走到灰梟身邊，繼續用物理方法為他降溫，密切監視著他的情況。她將有限的飲用水一點點滴入灰梟乾裂的嘴唇，並用濕潤的布條擦拭他的額頭和腋下。每一次灰梟痛苦的抽搐，都讓她的心揪緊一分。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緩慢流逝。洞穴外，雨林的聲音重新變得清晰，蟲鳴、鳥叫，偶爾夾雜著不知名野獸的嘶吼，每一種聲音都像是在敲打著留守者緊繃的神經。遠處似乎還隱約傳來幾聲槍響，讓宋墨涵和山貓瞬間警惕起來，但槍聲很快消失，仿佛隻是幻覺。
山貓在洞口警戒，眼神銳利。他仔細檢查了洞穴周圍的陷阱和偽裝，確保萬無一失。被綁在角落的林清源似乎徹底放棄了掙紮，眼神空洞地望著洞頂，不知在想什麼。但宋墨涵偶爾瞥過去時，似乎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不是恐懼，更像是一種……掙紮？
宋墨涵在照顧灰梟的間隙，忍不住一次次看向洞穴入口。她不僅僅是在等藥，更是在等那個人平安歸來。那份剛剛締結的婚約，在生死未卜的陰影下，顯得如此珍貴又如此脆弱。她摸了摸無名指，那裡空無一物，但顧錦城那句“回去就補上”的承諾，卻像一枚無形的戒指，牢牢套在了她的心上。
突然，一直昏迷的灰梟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嚨裡發出可怕的“嗬嗬”聲，臉色瞬間變得青紫！
“灰梟！”宋墨涵心臟幾乎跳出胸腔，立刻檢查他的呼吸道，“不好！像是痰堵窒息！可能是感染導致分泌物增多，他意識不清無法咳出！”
她迅速采取急救措施，試圖用手指清理口腔，但效果不佳。灰梟的呼吸越來越微弱，胸口的起伏幾乎看不見。
“山貓！快來幫忙！”宋墨涵急聲喊道，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她腦中飛快閃過應對方案：需要吸痰管，需要氣管切開包……但這裡什麼都沒有！隻有一把匕首和有限的清水。
山貓聞聲立刻衝了過來，看到灰梟的情況也是臉色一變。“宋醫生，怎麼辦？”
宋墨涵看著灰梟逐漸渙散的瞳孔，一股巨大的無力感攫住了她。難道隻能眼睜睜看著……不！她猛地抬頭，眼神重新變得銳利，對山貓說道：“按住他，幫我固定他的頭部和頸部！我們可能需要進行環甲膜穿刺！賭一把！”這是極端條件下維持通氣的最後手段，風險極高，但她彆無選擇。
藥品未至，新的危機卻已降臨。在這與世隔絕的雨林洞穴中，宋墨涵能否憑借自己的醫術和決斷力，從死神手中搶回戰友的生命？而冒險前往險地的顧錦城一行人，在前往薩瓦聚居點的路上，又會遭遇“清掃隊”的追擊，或是雨林本身潛藏的重重殺機嗎？
生的希望，再次係於千鈞一發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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