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醫心
岩嘎帶來的消息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顧錦城心中漾開層層漣漪。老獵人岩溫,可能是揭開“神山”與“礦脈”之謎的關鍵,但老人的身體狀況和對山靈的敬畏,使得接近真相的道路布滿了荊棘。
顧錦城站在竹樓的窗邊,望著窗外如瀑的雨幕,指節無意識地敲擊著窗框。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多年的特戰生涯讓他養成了一個本能——每一個看似偶然的事件,都可能隱藏著必然的聯係。岩溫老人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病重,是巧合,還是有人不想讓老人開口?
“你在懷疑什麼?”宋墨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剛整理好醫藥箱,正用乾淨的紗布擦拭著聽診器。
顧錦城轉過身,目光沉靜:“時機太巧了。‘蝰蛇’的人就在附近活動,而唯一可能知道關鍵信息的老人突然病危。”
宋墨涵將聽診器仔細收好,輕聲道:“從醫學角度講,雨季是瘧疾和腦膜炎的高發期。岩嘎說老人前幾天就有些低燒,但堅持不上醫院,隻喝了寨子裡的草藥。”她頓了頓,抬眼看他,“不過,你的懷疑也有道理。如果真有人做手腳,最大的可能是通過食物或水源。”
就在這時,竹樓外傳來一陣急促而淩亂的腳步聲,夾雜著岩嘎焦急的呼喊:“宋醫生!顧隊長!快開門!”
顧錦城瞬間警覺,左手已悄然按在了腰後的槍柄上,示意宋墨涵退後一步,自己則迅速移動到門邊,沉聲問:“岩嘎,怎麼回事?”
“是我阿爺!岩溫阿爺!”岩嘎的聲音帶著哭腔,被風雨撕扯得斷斷續續,“他突然發起高燒,渾身抽搐,說明糊話,怎麼都叫不醒!寨子裡的草藥不管用,雨太大,根本出不了山去衛生院!宋醫生,求求你,救救我阿爺!”
門被拉開,岩嘎渾身濕透地站在門口,臉上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充滿了絕望和無助。他身後,兩個同樣濕漉漉的佤族青年抬著一個用竹竿和油布臨時紮成的擔架,上麵躺著一位瘦削的老人,麵色潮紅,呼吸急促,身體不時地無意識抽動。
宋墨涵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上前:“快!抬進來!小心一點,放在乾燥的地方!”
顧錦城側身讓開,銳利的目光迅速掃視了一眼外麵的雨幕,確認沒有其他異常,才協助將老人安穩地抬進竹樓,安置在鋪著乾燥毯子的角落。他注意到老人裸露的手臂上有幾道已經結痂的劃痕,不像是普通的林中刮傷,反而更像是……掙紮時留下的痕跡。
竹樓內空間狹小,油燈的光芒集中在老人身上。宋墨涵瞬間進入了工作狀態,她跪坐在老人身邊,打開隨身攜帶的、始終保護得很好的急救醫藥箱。聽診器、血壓計、體溫計……她動作迅捷而有序,表情冷靜專注,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囂都已遠離。
“高燒超過三十九度五,心率過快,呼吸淺促,伴有陣發性強直抽搐……”她一邊檢查,一邊快速報出體征,“頸部有抵抗感,瞳孔對光反射遲鈍。初步判斷是急性顱內感染,可能是病毒性腦膜炎,必須立刻降溫、抗驚厥,控製感染!”
她的話專業而冷靜,像是一道定心符,讓慌亂的岩嘎和另外兩個青年稍稍安定下來。顧錦城在一旁,默默地將油燈挪得更近一些,確保光線足夠明亮,同時用自己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從門縫裡鑽進來的冷風。他看著宋墨涵在有限的條件下,極其利落地為老人進行物理降溫,又從醫藥箱裡取出僅存的、針對嚴重感染和抗驚厥的針劑,熟練地進行注射。
岩嘎跪在祖父身邊,緊緊握著老人乾瘦的手,眼中滿是淚水:“阿爺前兩天還說要去神山腳下祭拜,說聽到了不該聽的哨音,觸怒了山靈……都怪我,沒有早點堅持送他去衛生院……”
“哨音?”顧錦城敏銳地捕捉到這個關鍵詞,“什麼樣的哨音?”
岩嘎搖頭:“阿爺沒說清楚,隻說那哨音和古歌裡唱的不一樣,是‘帶著惡意的’。他前天晚上獨自去了寨子後麵的老林子,說是要找回一樣東西,回來後就魂不守舍,第二天就開始發燒。”
顧錦城與宋墨涵交換了一個眼神。這絕非巧合。
藥物注射後,老人的抽搐漸漸平複,呼吸也略微平穩了一些,但依舊昏迷不醒。宋墨涵不敢有絲毫鬆懈,持續用濕毛巾為他擦拭身體輔助降溫,並密切監測著他的生命體征。
“暫時穩定了,但病因不明,缺乏必要的檢查和藥品,情況依然很危險。”她抬起頭,對顧錦城和岩嘎說道,語氣凝重,“必須想辦法儘快補充抗生素和抗病毒藥物,還有,需要乾淨的飲用水和流質食物維持他的體力。”
岩嘎連連點頭:“謝謝宋醫生!水我去燒!吃的我馬上讓我阿媽準備!”說著就要衝出門去。
“等等。”顧錦城叫住他,“岩嘎,老人發病前,有沒有接觸過什麼特彆的人?或者吃過、喝過什麼不尋常的東西?”
岩嘎愣住,努力回想:“特彆的人……沒有啊。阿爺這幾天都沒出寨子。吃喝也都是家裡的尋常東西……”他突然頓住,“對了,前天他從老林子回來時,手裡拿著一個竹筒,說是撿到的,裡麵裝著甜水,他還喝了幾口。我當時沒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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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筒呢?”顧錦城追問。
“不知道,可能還在阿爺的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