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b7區域深處,節點爆破成功的餘波尚未完全平息。管道內回蕩著低沉的嗡鳴,仿佛是這座鋼鐵巨獸受傷後的哀嚎。粘稠的能量場似乎變得稀薄了一些,但那深入骨髓的壓迫感並未遠離,隻是從狂暴的嘶吼變成了陰冷的窺伺,如同潛伏在暗影中的毒蛇,等待著下一個致命時機。
顧錦城靠在冰冷刺骨的管壁上,粗重地喘息著。右臂在新調節的生物電刺激下,那股灼燒靈魂般的劇痛正如潮水般緩緩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帶著微麻的舒緩。這不僅僅是技術上的支持,更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在他意誌幾近渙散的邊緣,穩穩地護住了他的核心。通訊器中,宋墨涵那清冷而鎮定的聲音仿佛依舊縈繞在耳畔,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他閉了閉眼,強行將胸腔裡翻湧的複雜情緒壓下——那裡麵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有對失聯戰友“影刃”小隊更深的焦灼,但更多的,是對通訊那頭那個身影的無儘感激與一絲難以言喻的牽掛。他想起了臨行前,她將一枚舊式軍用徽章塞進他手裡的情景,那指尖短暫的觸碰,此刻回想起來,竟帶著一絲虛幻的暖意。
“隊長,節點確認摧毀,能量亂流強度下降約百分之三十,但環境穩定性並未同步提升,反而……更詭異了。”趙強厚重的聲音透過內部頻道傳來,帶著激戰後的疲憊,但更多的是任務階段性完成後的沉穩,“各小組彙報,人員輕傷,裝備能量儲備下降至百分之六十五,結構完整性良好,可以繼續向核心區推進。”
“收到。原地休整五分鐘,全麵檢查裝備,補充高能營養劑。”顧錦城的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冷靜,仿佛剛才那個在劇痛邊緣掙紮的人從未存在。他抬起左手,動作嫻熟地更換了右臂生物電刺激器的能量模塊。指尖在操作時,再次不經意地擦過胸前那枚緊貼作戰服的徽章,一絲微不可察的、仿佛源於心理作用的暖意悄然流入心田,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了半分。
就在這時,負責後方信息支援與能量感應的吳仁傳來了新的信息,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驚異與波動:“顧隊……能量場形態發生劇烈變化!節點破壞後,核心區的能量渦旋沒有如預期般消散或減弱,而是……而是改變了形態!它變得更‘安靜’了,波動頻率降低了百分之七十以上,但能量密度卻在急劇攀升!感覺……感覺更像是一頭受創後蟄伏起來、收斂所有氣息準備致命一擊的野獸。而且……我捕捉到了一絲非常非常微弱,但……但異常穩定的生命信號反饋!不是我們記錄的‘影刃’小隊任何成員的頻率,這個信號……很陌生,其波動模式帶著一種……冰冷的秩序感?簡直不像生物,更像是一台精密儀器在定時發送信標!”
陌生的生命信號?冰冷的秩序感?
顧錦城眉頭瞬間鎖緊,如同擰緊的發條。是敵是友?是“深淵”模仿生命信號設置的陷阱?還是這片絕地中,孕育出的另一種未知存在?情況的發展,似乎正滑向一個比預想更加複雜和危險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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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核心區內,成功將陳亮導入“偽休眠”的喜悅隻持續了極為短暫的時間。監測屏幕上起伏但趨於平穩的生命曲線,並不能完全驅散宋墨涵眉宇間的凝重。陳亮的生命體征雖然暫時穩定,但“偽休眠”狀態能維持多久仍是未知數,其體內那股詭異的侵蝕性能量隻是被“欺騙”,並未根除。
她不敢有絲毫鬆懈,指揮團隊持續監控著陳亮體內能量的每一絲細微變化,如同守護在風暴眼中。同時,她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探針,緊緊鎖定了主屏幕上b7區域新的能量掃描圖。
吳仁感知到的能量形態變化,在掃描圖上得到了直觀而駭人的體現——那個原本狂暴肆虐的紅色能量渦旋中心,顏色開始向一種更深沉、更內斂的暗紅色轉變,範圍似乎有所收縮,但核心區域的亮度與密度指標卻在瘋狂攀升,警告標識不斷閃爍。同時,在能量渦旋的邊緣地帶,一個極其微弱的、從未被數據庫標記過的藍色光點,正以一種恒定的頻率,固執地閃爍著。
“博士,這個新信號……”林浩也注意到了異常,語氣充滿疑惑與警惕,“它的波動模式……太規則了,穩定得不像自然生命體,倒像是……某種高度精密的儀器發出的定位信標?或者是……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能量生命體的核心脈衝?”
宋墨涵凝視著那個孤立的藍點,大腦飛速運轉,排除著各種可能性。是“影刃”小隊幸存者利用殘存設備發出的求救信號?還是“深淵”感知到威脅後,模擬出的誘餌陷阱?亦或是……一直潛伏在暗處的第三方勢力終於露出了馬腳?她立刻調取聯盟所有已知信號特征的數據庫進行緊急比對,同時毫不猶豫地接通了與總指揮部的最高加密線路。
“指揮部,這裡是醫療核心區宋墨涵。b7區域能量場出現結構性異變,渦旋進入‘蟄伏’狀態,能量密度攀升。同時檢測到未知來源的穩定生命信號,坐標已標記,信號特征編碼傳輸中。請求接入‘深藍遺產’最高權限數據庫,進行深度比對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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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的等待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指揮部回傳的信息附帶了一份加密等級高達“歐米伽”的檔案摘要。檔案編號:epsion7,代號:“燭龍”。身份:前“深藍之心”特種科研站首席安保顧問,林琅。三年前,“深藍之心”科研站於一次史無前例的極端能量風暴中徹底失聯,搜索無果,全員判定殉職,無一生還。檔案備注:林琅擁有罕見的生物能量場親和與偽裝天賦,以及經過強化的極限環境生存能力,曾完成數次被認為不可能的生還任務。
“林琅……‘燭龍’……”宋墨涵默念著這個名字,心底一股寒意與一絲微弱的希望交織升起。如果這個信號真的來自本應死去的林琅,意味著他可能在這片吞噬一切的“深淵”中獨自生存了三年!他所掌握的關於“深淵”、關於三年前那場事故的信息,或許就是揭開所有謎團,甚至找到“影刃”小隊的關鍵鑰匙!但,一個被官方判定死亡三年的人,為何在此刻突然出現?他的立場是什麼?是堅守人類陣營的幸存者,還是……被“深淵”同化了的某種存在?
理智告訴她需要極度謹慎,但直覺以及眼前迫在眉睫的危機,讓她沒有更多選擇。她沒有任何猶豫,迅速將“燭龍”檔案的摘要信息和那個穩定信號源的坐標,通過多重加密協議傳輸給了前方的顧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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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閉塞的地下管道中,顧錦城接收到了來自宋墨涵的信息流。麵罩之下,他的臉色凝重得如同覆蓋了一層寒霜。“燭龍”?林琅?這個名字他依稀有些印象,是軍科係統內部流傳的一個傳奇,一個被認為早已隕落的星辰。他的突然“複活”和出現,讓整個事件瞬間蒙上了一層更加撲朔迷離、詭譎莫測的色彩。
“全體注意,目標優先級變更。”顧錦城冷靜的聲音通過戰術頻道傳入每一名隊員的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優先尋找並接觸未知信號源,坐標已共享至各位戰術目鏡。保持最高警戒等級,對方可能是三年前失聯的‘深藍之心’首席安保顧問,代號‘燭龍’。重複,對方情況不明,可能存有敵意或未知風險,接觸時務必謹慎。”
“燭龍?”頻道裡傳來趙強低低的驚呼,顯然他也聽過這個名號。
小隊成員迅速調整狀態,壓下心中的震驚與疑惑,如同最精密的儀器,向著信號源方向謹慎推進。通道變得更加崎嶇難行,到處是能量侵蝕後留下的怪異結晶叢和如同扭曲肢體般的金屬殘骸,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合了臭氧與腐朽氣息的怪味。隨著距離的接近,吳仁的感知也越發清晰,他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隊長,那個信號……越來越強了!而且他好像……知道我們來了!他周圍的能量場變得異常‘溫順’,仿佛在主動為他讓路……他在一定程度上,能直接影響甚至操控這裡的能量環境!”
這個消息讓所有隊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能在這片狂暴能量中開辟出穩定區域,這“燭龍”的實力和對能量的理解,簡直深不可測。
終於,在趙強用蠻力配合能量切割器,艱難地開辟開一段幾乎被紫色能量結晶完全堵塞的狹窄裂縫後,眼前豁然開朗。這是一個相對開闊的地下洞穴,洞穴壁上布滿了發出幽藍微光的苔蘚狀菌斑,提供了微弱的光源。洞穴中央,一個穿著破舊不堪、但依稀能看出是前“深藍之心”科研站高級製式的男人,正背對著他們,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地麵厚厚的塵埃上劃動著複雜而規律的圖案。他周身籠罩著一層極淡的、仿佛與周圍幽藍能量環境完全融為一體的微光,若不仔細看,幾乎會將他誤認為是洞穴的一部分。
聽到身後傳來的、無法完全掩飾的腳步聲與裝備摩擦聲,男人緩緩站起身,轉了過來。他的麵容飽經風霜,布滿了細微的、仿佛被能量粒子衝刷留下的疤痕,但一雙眼睛卻銳利如鷹隼,透著一種曆經無數生死磨礪後沉澱下來的極致沉靜與洞察一切的滄桑。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副武裝、如臨大敵的“曙光”小隊,最後精準地落在了領頭的顧錦城身上,仿佛早已確認了他的身份。
“你們來了。”林琅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一切儘在掌握的平靜,“比我和‘它’預估的,晚了十七個小時。”他的視線如同實質般落在顧錦城那依舊微微泛著生物電刺激微光的右臂上,眼神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看來,外麵那位負責‘技術支持’的宋墨涵博士,比我從殘存數據中評估的還要出色。她僅憑有限信息和逆向推導,竟然真的成功模擬並穩定住了被‘深淵’初步侵蝕的生物組織。‘欺騙波紋’……她起了這個名字,對吧?”
顧錦城心中巨震,如同被一道無聲驚雷劈中!他不僅知道宋墨涵的存在,甚至似乎對他們的行動時間表、宋墨涵的研究進展乃至其私下命名的技術術語都了如指掌!這種被完全看透的感覺,讓他脊背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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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顧問?”顧錦城強迫自己冷靜,上前一步,保持著最佳的戰術反應距離,聲音沉穩如常,“我們是‘曙光’小隊,奉命深入‘深淵’搜尋失聯的‘影刃’小隊。你知道他們的下落?”他直接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林琅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抬手指了指洞穴深處一個被暗紫色能量結晶半封住的、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他的動作帶著一種古老的疲憊:“他們暫時安全,被我引到了一處相對穩定的‘夾縫’區域。但時間不多了,”他的眼神變得無比嚴肅,甚至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你們剛才破壞的節點,隻是暫時打斷了‘它’的‘進食’節奏,類似於撓癢癢。‘它’真正的‘核心’——你們可以理解為這片區域的‘意識聚合體’——即將從這次乾擾中蘇醒。而你們帶來的‘鑰匙’,是唯一可能在其完全蘇醒前,關閉或者至少重創‘它’的機會。”
“鑰匙?”顧錦城眉頭緊鎖,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那個被高濃度深淵能量侵蝕,卻又被你們那位醫生用特殊方法強行穩定下來的隊員,陳亮。”林琅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層層厚重的岩壁和能量乾擾,直接看到醫療區隔離艙內的陳亮,“他體內被‘它’主動植入的‘能量印記’,在保持活性的前提下,是接近核心區域而不被其防禦機製立刻識彆、排斥和吞噬的唯一媒介。通俗點說,他是‘門卡’。而你們……”他的目光再次掃過整個“曙光”小隊,帶著一種評估的意味,“是護送這把‘鑰匙’抵達‘鎖孔’的‘盾’與‘劍’。‘影刃’的人也在等待這把‘鑰匙’。”
信息量巨大且顛覆,如同重錘般敲擊在每一名隊員的心頭。陳亮是“鑰匙”?他們此行,從一開始就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引導著,一步步走向這個預設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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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核心區,宋墨涵也通過顧錦城悄然開啟的實時音頻傳輸,清晰地聽到了林琅的每一句話。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白大褂的衣角。陳亮……是“鑰匙”?這意味著,她之前傾儘全力、近乎奇跡般地從死神手中搶回的生命,現在卻要被推向另一個更加殘酷、十死無生的戰場?這簡直像一個冰冷的笑話!作為醫生,保護每一個生命是她的天職;但作為深知全局利害的科學家,她無比清楚林琅話語中的分量——這可能是拯救“影刃”,甚至阻止“深淵”擴張的唯一途徑。
兩種身份帶來的劇烈撕扯,讓她幾乎窒息。
“顧隊……”她幾乎是本能地接通了與顧錦城的私人頻道,聲音帶著一絲無法完全抑製的顫抖,泄露了她內心的驚濤駭浪,“陳亮體內的‘偽休眠’狀態,是基於極其脆弱的能量平衡,最多還能維持六小時。六小時內,如果……如果你們的計劃失敗,或者‘鑰匙’的使用引發不可控的能量反噬,他將……他將瞬間被體內積存的能量徹底……”後麵那殘忍的字眼,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頻道那頭,顧錦城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聲音裡那份屬於醫生的仁心與屬於戰士的決絕之間的劇烈痛苦與掙紮。他理解她的痛苦,正如她一直理解他身上所背負的責任與重壓。
“我明白。”片刻後,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仿佛帶著千鈞之力,穿過遙遠的距離和層層能量阻礙,清晰地、沉穩地傳入她的耳中,也傳入她的心裡,“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的力量。是你創造了第一個奇跡,把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現在,輪到我們,一起去完成第二個奇跡。我們會把他,和‘影刃’的所有人,一起帶回家。”
他的話語簡潔,沒有華麗的辭藻,卻像一塊曆經風浪的沉穩磐石,瞬間錨定了她有些紊亂的心緒,驅散了那刺骨的寒意。相信他,也相信自己。他們各自在黑暗中負重前行,一個手持利劍破開前方荊棘,一個掌著孤燈守護後方微光,本就是不可分割、互為依托的整體。
“數據我會持續同步,尤其是陳亮體內能量印記的穩定參數。”宋墨涵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恢複絕對的冷靜與專業,隻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幫助他們,“我會根據他的實時狀態,遠程微調‘鑰匙’的‘穩定度’,為你們爭取最大可能的時間窗口。你們……一定要小心。”千言萬語,最終化作這最樸素的叮囑。
“嗯。”顧錦城應了一聲,簡單卻厚重。隔著厚重的麵罩,隔著千山萬水的物理距離,隔著無處不在的能量亂流,兩人仿佛都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眼中那無需言說、早已刻入骨髓的信任與牽掛。
他果斷結束了私人通訊,抬頭看向洞穴深處那片被幽藍菌斑和黑暗交織的未知領域,眼神重新變得銳利如刀,堅定如鐵。他轉向靜立等待的林琅,沉聲道,沒有任何猶豫:“帶路吧,‘燭龍’。”
林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似乎閃過一絲極淡的、類似於讚賞的情緒,隨即點了點頭,轉身率先走向那個被能量結晶封住的洞口。他周身的微光似乎隨著他的意誌而變得稍微明亮了一些,如同一個移動的小型能量穩定器,將前方粘稠的、充滿惡意的黑暗與能量壓迫感,柔和而堅定地驅散開一小片可供通行的區域。
顧錦城邁開堅定的步伐,緊緊跟上。左手不自覺地再次抬起,用力按在胸前。這一次,那枚緊貼心臟的徽章,似乎不再僅僅是冰冷的金屬造物,它仿佛真的帶上了一絲來自遠方、穿越一切阻礙的、溫暖的脈搏,與他自己的心跳,與前方未知而險惡的征程,產生了無聲卻堅定無比的共振。
深淵依舊深邃,星光未曾照亮前路,但掌心的溫度與心底的誓約,已足以凝聚成最耀眼的光,照亮腳下泥濘坎坷的征途,支撐著他們,義無反顧地走向那最終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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