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沈緣就被一陣真元波動晃醒了。
他睜開眼,看到楚昭然正在煉化真元。
楚昭然麵容微紅,額角冒汗,身上還帶著些許昨夜的痕跡,卻不顧疲憊,正在努力煉化真元,靈氣在她體表隱隱形成薄霧。
看到沈緣醒了,楚昭然沒有絲毫羞怯,反而很灑脫地朝沈緣咧嘴一笑,語氣豪爽地打招呼:“早啊,宗主。”
沈緣輕笑了一下:“你這麼早就修煉了?”
楚昭然抬起手擦了擦汗,吐出一口濁氣,道:“天道酬勤嘛,我這資質不行,隻能靠勤奮了。”
沈緣看著她努力的模樣,心裡卻浮現出昨晚修煉的情景——
小雪,在第七次昏厥時小手還緊緊攥著他的手,像隻快壞掉的玩具娃娃;
荊無月,第十次昏過去前還在咬牙堅持,最後臉埋進床褥;
而楚昭然,直到第十三次才麵露難色、滿頭大汗地倒下。
現在小雪和荊無月還在沉睡,楚昭然卻已起身繼續修煉。
沈緣輕輕拍了拍她的大腿,關心地說道:
“呼~彆逼太緊,有的是時間修煉。”
楚昭然額角一滴滴汗水落下。歪頭一笑地說道:“煉完這波真元我就休息。”
沈緣點點頭,配合起楚昭然的煉化。
真元緩緩流入楚昭然體內,如溫泉般滲入經絡,灼熱卻又綿長。楚昭然卻強忍著酥麻般的感知,強行將真元引導至丹田煉化。
沈緣看著眼前咬牙堅持、氣喘籲籲的楚昭然,忽然腦海裡浮現出遊戲中那個五十年後的她——
那時的她蓬頭垢麵,白發如雪,長長披散著,亂得像野草。
明明長得還是那樣美,可那種頹敗、破碎、破罐子破摔的氣質,讓她像極了無名女鬼。
第一次見麵,是在破舊的道觀裡。
她蜷在地上,身下是厚厚的灰塵,懶得清理,也懶得起身,連見了陌生人也隻是掃了一眼,便繼續睡覺。
若想與她對話,必須獻上一瓶靈酒。
給多幾瓶,她喝醉了,會在半夢半醒之間喃喃自語,說出她那段沒人想聽、也沒人願意記住的往事。
楚昭然是三靈根,資質較低。
但她不服輸,練得比誰都狠,學得比誰都雜。煉氣期時,她靠著努力修煉,硬生生超越了一眾真靈根天才。
可是築基之後,靈根差距變得致命。
彆人晉級中期,她才剛剛築基初期。
宗門舉行比試,第一名可進內門,她用儘心機、陷阱、拚命贏得第一。
可最後老雜毛反悔,隻分了一座破爛山頭,資源還不到彆人十分之一。
楚昭然不服,就更加拚命。
少資源?那就接賞金,去狩獵,冒死換靈石。功法難?那就自創功法、融合丹術、符籙,想用旁門補主修。
可依然改變不了,同期的人一個個元嬰,而她才剛剛金丹初期。
最後,身邊的人越來越高,而她始終困在瓶頸。
慢慢地,她變了,不再在意吃什麼、穿什麼,也不再理會修煉、鬥爭、爭氣……什麼都無所謂了。
楚昭然喋喋不休地講述過去,整整五個小時,強製不能跳過的醉話。
沈緣記得她當時醉醺醺地躺在榻上,說出那句話:
“要不要一個同伴?每天一瓶靈酒就行。”
遊戲裡,無論走幾個周目,楚昭然始終是最可靠的npc。她不強大,卻功法雜而實用;她不華麗,卻永遠在關鍵時刻替你擋下一擊——甚至甘願燃儘生命、化作灰燼也要幫你打出那最後一劍。
黑發化白,氣息如風燭殘年。
“……我知道我不行,但能替你斷一條路,也值了。”
那一刻,楚昭然的身體灰飛煙滅,隻留下玩家一句提示:“楚昭然,隕。”
這,是沈緣十個周目中,始終無法挽回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