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天,沈緣幾乎沒有片刻停歇。
綠柳鎮所呈交的妖物事件,他一件件親手解決。
無論是妖物潛入村落擄走凡人,還是某些陰暗山嶺裡流傳出“妖物嗜食嬰孩”的傳聞,他都親自踏上征途,斬草除根。尤其是那些喜歡以孩童為食的妖物,劍落之處,便是血霧蒸騰。
幻想鄉的弟子們看在眼裡,她們多次勸說,要為宗主分擔這些“繁瑣的雜務”,哪怕隻是代為處理一部分小妖。可沈緣隻是搖頭。
他心底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恐懼——火力不足。
在彆的宗門,築基期的弟子早已可以獨當一麵,成為小宗小派的主力。但在沈緣眼中,這個境界仍舊太脆弱。他自己心裡給弟子們定下的標準是:至少要達到金丹期,才算有資格獨擋一麵。
在沈緣給大部分弟子灌到金丹期前他都不會讓她們去處理這些需要武力的事務。
於是,眼下的局麵便是——
外務,幾乎全由他親自承擔。
弟子們隻需坐鎮宗門,負責文職與後勤。
因此,這段時間,他幾乎繞著整個大陸轉了一大圈,所到之處,屠戮不休。可就算如此,新的妖物作惡事件仍然源源不斷,仿佛永無止境。
幽暗山洞中,血腥氣息猶在彌漫。蟲妖與狼妖的殘軀還未完全冷卻,碎肉散落滿地,空氣中浮動著令人作嘔的腥甜。
唯一幸存下來的猴妖,雙腿顫抖得像篩糠一般,眼睛裡布滿了血絲。它看著旁邊的同伴還在幾息之前活蹦亂跳,如今卻化作碎肉,心神早已被恐懼撕裂。
沈緣靜靜站在血泊中央,目光冷漠,聲音仿佛從高天俯瞰而下:“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還留你一條命嗎?”
猴妖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腦子裡一片漿糊。它本能地想要磕頭求饒,卻連話都結結巴巴:“我……我愚鈍……不清楚大人的用意。”
沈緣的神色沒有一絲波瀾,聲音淡然如鐵:“無論我殺了多少妖物,總會有下一個與那些大型宗門合作,繼續抓取凡人。”
他的聲音平靜,卻讓猴妖如墜冰窟。
“也許是我出手太利索了。”沈緣語氣不急不緩,眼神如刀般俯視著猴妖道:“基本沒有留下活口,沒人能將消息帶出去。沒有人告訴其他妖物——不要再做這種勾當。”
猴妖猛然寒顫,膝蓋一軟直接跪地。
沈緣淡漠看著說道:“這些蠢貨還沒等我開口,就敢對我出手。所以它們死了。”
他伸手輕輕一抬,把那狼妖與蟲妖以及千足蟲頭顱,化為血霧蒸騰而散。
“而你……”沈緣目光重新落下,帶著不可抗拒的冷意道:“要替我把這個消息傳播出去。不許妖物再抓凡人,不許再妄圖食人。能做到嗎?”
猴妖的喉嚨像被鐵鉗卡住,想說“是”,但話都說不出口,隻能拚命點頭。
“把那些被關押的人類,全都放回去。”沈緣淡淡吩咐。
猴妖再次點頭,雙手死死攥緊,指甲嵌入肉裡,生怕稍有遲疑便步了同伴後塵。
沈緣轉身,衣袍獵獵,似要離去。猴妖心中剛剛鬆了一口氣,背脊卻又驟然一涼。
“你。”沈緣忽然停步,冷聲問道:“有沒有吃過人類的嗜好?”
猴妖渾身一激靈,慌忙搖頭,語速飛快:“沒有!絕對沒有!一般除了靈魂不穩的妖物,根本沒妖物喜歡會吃人!”
“也有些不知怎麼回事,突然起了怪癖……但我沒有!”
沈緣靜靜凝視了它一眼,神識探入,感受到它所言並無虛假。
“最好如此。”沈緣聲音冷淡,背影逐漸消失在洞口。
血霧未散,餘音猶在。
猴妖跪倒在地,全身如水般癱軟,仿佛被抽乾了最後一絲力氣。
沈緣飛行在回幻想鄉的路上,夜空如洗,風聲呼嘯,他翻開手中那本厚重的妖物事件記錄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