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緣眼皮微垂，心中暗自冷笑：“修真界還真是喜歡動不動就搬出天道誓言。不過……我是不死不滅之身，天劫奈我何？”
他抬起右手，神情肅然，朗聲道：“我向天道發誓，從今往後，不會背叛狩魂宗。”
話音剛落，冥冥之中似有一股無形力量浮現，即便這裡是在上古遺跡之中，依舊能感受到那若隱若現的天威籠罩。隻要他違背誓言，天劫也會在此處降臨。
林溟灘的眼神頓時柔和，嘴角再次勾起笑意，轉瞬間又是那副優雅的妖冶模樣：“好，這下我們才是真正的一個整體了。”
“那我便帶你親眼見識一番——我們狩魂宗特有的產品，是如何誕生的。”
沈緣跟著林溟灘穿過數條陰冷的甬道，最終來到了一座詭異的建築前。與其說是煉製廠，倒不如說是一座巨大的現代化工廠。
這座工廠內部向流水線般的結構：一條條黑鐵的傳送帶蜿蜒前行，幽光閃爍，伴隨著齒輪般的沉悶聲。每當齒輪轉動，就有一股濃烈的煞氣擴散出來。仿佛整個工廠就是一座煉獄。
剛進門，沈緣便看到一群幽魂在機械化的操作台前忙碌。
它們雙目空洞，動作卻熟練，手中抓著一張張血色尚未褪儘的人皮，用某種漆黑的粘合劑將這些皮張一層層粘貼在一起，最終拚接成幡布的雛形。
那幡布懸掛在鐵鉤之上，被陰火烘烤，逐漸散發出森然寒氣。
沈緣問道：“萬魂幡……是由凡人皮所製？”
林溟灘卻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語氣淡然：“以前的萬魂幡是用修士的皮所煉製。後來為了成為正派，接受修士聯盟的規矩，不可用修士的皮，所以我們便‘優化’了一下。”
她輕撫煙白色的手指，指向那不斷拚接的流水線：“現在所售出的產品，都是以凡人皮為材料。一張修士皮能煉出一麵幡，而換成凡人，則需要一千張凡人皮才能煉成同等效果。”
沈緣神情未變追問道：“我隻看到這些人皮。那血肉呢？你們殺了凡人，隻是剝皮丟掉血肉？”
林溟灘輕輕搖頭，笑著說道：“你錯了，我們可沒那麼浪費。這些凡人皮，都是從丹藥商那裡進貨的。”
“丹藥商煉製某些丹藥時，隻需要血肉，不需要皮膚。剩下的，就會賣給我們。你所看到的，就是他們所謂的副產品。”
沈緣似笑非笑道：“血意宗不是已經覆滅了嗎？難道市麵上還有像極·複脈丸那樣需要大量血肉煉化的丹藥？”
林溟灘冷哼一聲，神情淡漠道：“何止極·複脈丸。還有複脈丸、極·氣血丹，甚至更多的血煉丹藥。所有這些，都需要大量的凡人血肉。”
“可以說，市麵上從來都不缺買人皮的途徑。煉丹師需要血肉，我們需要人皮，各取所需。”
她忽然轉頭，死白的瞳仁直直盯著沈緣，嘴角掛著那抹若有若無的笑：“小帥，你問這些乾什麼？”
沈緣麵無表情，神情淡然道：“沒有，隻是好奇罷了。”
沈緣跟著林溟灘，沿著陰冷的傳送帶繼續深入。
前方的區域更像是煉製廠。
一群幽魂正機械地操作著煉爐，將大量森白的人骨投入漆黑火焰中，烈焰舔舐間，那些骨頭竟像蠟一樣融化，再被重新凝固，逐漸形成筆直的骨質棍體。
這些棍體散發出一股冰冷的死氣，被整齊地放入黑木箱，隨後再由另一批幽魂搬運至傳送帶一側。
不久後，那些人皮拚成的幡布便被拉過來，與骨製棍體逐一結合。兩者相連的瞬間，仿佛有壓抑的哀嚎聲從幡布深處傳來，整件萬魂幡的雛形就這樣被拚湊出來。
沈緣感知到這些骨頭是凡人骨。
林溟灘淡笑著解釋道：“這些凡人骨，同樣是從丹藥商那裡流出的副產品。煉製藥物時，真正珍貴的是妖獸骨，而凡人骨的藥效很差，大多數都被棄用。我們收購來，加工成幡柄，不僅降低了成本，還形成了獨有的產業鏈。”
她輕輕一挑眉梢，補充道：“當然，如果有人想要硬度更高的幡柄，我們也提供玄鐵替換服務，隻是價格會翻上好幾倍。”
沈緣嘴角抽動，吐槽道：“你們……還真會做生意。”
二人繼續前行，進入下一個更為廣闊的空間。
這裡的工廠不像前區流水線般整齊，而是被分割成數十個龐大方陣。
在每個方陣內，都有數十名幽魂盤坐在黑色石台前，麵前擺放著初成的萬魂幡。它們手持骨刀或魂火筆，在幡布之上一絲絲刻下符文。那些符文細微到芥子級彆，肉眼幾乎不可見，但每一道都閃爍著冷光。
與此同時，它們口中不停地低聲念咒，聲音嘶啞、詭譎，像無數蒼老的亡魂在耳邊低語，重疊在一起形成一片壓迫心神的低頻轟鳴。整個空間中，符文雕刻與咒文吟唱交織，仿佛無休止的煉獄工坊。
林溟灘伸手一指，語氣幾分驕傲道：“這裡，就是萬魂幡真正的功能製作區。
每一張幡布，都要經過至少七天七夜不停歇的雕刻與咒文灌注，才能成為完整的萬魂幡。若中途停下，前功儘棄。”
沈緣挑眉問道：“持續七天？這些幽魂不用休息嗎？”
林溟灘忽然冷笑，那笑容與死白的瞳仁一同浮現，冰寒刺骨道：“休息？哼，若有誰偷懶、出錯，或者無法堅持……我就會將它們直接煉化進幡裡！”
林溟灘淡漠道：“小帥，你看到的這些都是煉氣期以下的底層魂修。它們要在這裡工作十年，期間若不出錯被煉化，才能有根據業績晉升為外門弟子的資格。”
沈緣說道：“你把它們煉化了，接下來誰來工作？”
林溟灘仿佛聽到最無趣的問題，冷漠地笑了笑，聲音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自信：“我們狩魂宗，最不缺的，就是幽魂。”
這句話，讓沈緣不由得回憶起——剛來時，那漫長到看不到儘頭的魂修隊伍。
是啊，她說得沒錯。對於狩魂宗而言，幽魂就像流水線上隨時可替換的零件，消耗多少都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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