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破廟的門窗早已朽壞，清晨的第一縷微光，毫無阻礙地穿透進來，驅散了廟宇深處的最後一絲陰暗。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與乾草混合的清冷氣息，以及……一絲若有若無，隻有當事人才懂的靡靡餘韻。
王語嫣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輕輕顫動了一下。
她緩緩睜開了雙眼。
入目，是陌生的橫梁與蛛網，還有身上那件帶著男子氣息的寬大外袍。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丐幫弟子的偷襲，“三笑逍遙散”的劇毒，段公子為自己療傷時的灼熱掌心，還有那令人麵紅耳赤的悶哼……
“啊！”
王語嫣低呼一聲，猛地坐起身來，下意識地檢查自己的衣衫。
還好，除了外衫有些淩亂，內裡的衣物都還完好。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隨即又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好笑。
段公子乃是謙謙君子，自己怎會……怎會生出那般齷齪的念頭？
她轉頭看去，正對上段譽那雙含笑的深邃眼眸。
“醒了？”
段譽的聲音溫和依舊，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未曾發生。
“段公子……”
王語嫣的俏臉“唰”的一下就紅了，聲音細若蚊蚋。
“多謝你……我感覺……身體好多了，一點也不難受了。”
她活動了一下手腳，果然，之前那種四肢無力、經脈滯澀的感覺已然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快與舒暢。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段譽微微一笑，目光卻不著痕跡地，飄向了另一側。
那裡，阿朱正抱著雙膝，蜷縮在角落裡，將頭深深地埋著，仿佛想把自己變成一隻沒人能發現的鴕鳥。
聽到王語嫣的聲音，她的身子明顯地僵硬了一下。
王語嫣順著段譽的目光看去，臉上露出一絲關切。
“阿朱，你怎麼樣了？毒也解了嗎？”
“……”
阿朱沒有回答，隻是把頭埋得更深了。
王語嫣有些疑惑，正想上前，卻被段譽攔住了。
“讓她歇會兒吧。”
段譽的聲音很輕。
“昨夜為了照顧你我二人，她也累壞了。”
“是……是嗎？”
王語嫣冰雪聰明，隱約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但看著段譽坦蕩的眼神，又覺得自己許是多心了。
她點了點頭，柔聲道：“那便讓阿朱姐姐多休息一下吧，確實辛苦她了。”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當段譽說出“照顧你我二人”時，角落裡那個嬌小的身影，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段譽站起身，走到廟門口，伸了個懶腰，骨節發出一連串“劈裡啪啦”的爆響。
先天九重巔峰的力量，讓他的身體充滿了爆炸性的活力。
陽光灑在他俊朗無匹的側臉上，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暈，看得王語嫣一陣失神。
眼前的男子，仿佛不是凡人，而是謫落凡塵的神隻。
“咕嚕……”
一陣不合時宜的聲響，打破了這寧靜的畫麵。
王語嫣的臉頰再次緋紅一片，窘迫地低下了頭。
一夜未進食，她的肚子開始抗議了。
段譽聞聲回頭，失笑道：“人是鐵飯是鋼，神仙姐姐也不能免俗。等著，我去尋些吃的來。”
說著，他便大步走出了破廟。
廟內，隻剩下了王語嫣和阿朱。
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尷尬。
王語嫣猶豫了片刻，還是挪動身子，坐到了阿朱的身邊，柔聲問道：“阿朱姐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阿朱的身子猛地一顫。
她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布滿淚痕，雙眼紅腫得像桃子一樣的臉。
王語嫣大驚失色：“阿朱姐姐！你怎麼了？怎麼哭了？是不是毒還沒清乾淨？還是……還是段公子他……”
一想到某種可能，王語嫣的心猛地一揪。
難道是段公子看她隻是個丫鬟，便沒有儘心為她療傷？
“不！不是的！”
阿朱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急聲否認，聲音沙啞得厲害。
“跟……跟公子沒關係！”
她抬起頭，那雙複雜的眼神，對上了王語嫣純澈關切的眸子，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有愧疚，有嫉妒，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竊喜。
語嫣小姐什麼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這個她無比信賴的“段公子”，在為她療傷之後，又對自己做了什麼。
她更不知道，自己已經……已經不再是清白之身了。
“那……那你這是怎麼了？”
王語嫣更加擔憂了。
阿朱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