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他全部的活動軌跡。
白天,他忍受著課堂上各種或明或暗的目光,拚命吸收著那些晦澀的知識。【學習的逆襲】任務像個催命符,每天雷打不動地倒計時,逼得他晚上回到招待所,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就得立刻攤開書本。
台燈下,他眉頭緊鎖,與那些血管神經、細菌病毒做著艱苦卓絕的鬥爭。汗水順著額角滑下,滴落在粗糙的書頁上,暈開一小團濕痕。虛擬訓練空間被他利用到了極致,8:1的時間流速,讓他有了更多“模擬操作”和“死記硬背”的機會。【複雜社交環境模擬】他甚至都用上了,模擬在政治學習會上被刁難時該如何應對,雖然效果嘛……聊勝於無。
偶爾學得頭昏腦脹,他會停下來,拿起謝薇留下的那個白色搪瓷缸子喝口水,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想象著她此刻在哪個公社,是否辛苦。這短暫的走神,成了他枯燥生活中唯一的調劑。
他並不知道窗外有兩個“癡漢”正在為他熬燈費油,他所有的心神,都被係統和現實的雙重壓力填滿了。他就像一塊被投入知識熔爐的生鐵,在高溫和錘打下,艱難地蛻變著。
幾天後的一個早上,廖奎照常出門,無意間瞥見對麵街角樹蔭下,有兩個蜷縮著、形象狼狽、目光呆滯的人影,看著有點眼熟。他也沒多想,隻覺得這倆人怪可憐的,大熱天不在屋裡待著,跑出來喂蚊子。
他哪裡知道,那正是為他“守身如玉”數日、已然快要油儘燈枯的陳思遠和王洋。
而此刻的謝薇,正坐在顛簸的吉普車裡,奔赴在塵土飛揚的鄉間土路上,心裡惦記著省城的那個他,以及他是否又在挑燈夜戰,與那些“之乎者也”的解剖名詞搏鬥。
省城的風雲,在一種詭異的“你蹲你的,我學我的”平行節奏中,繼續緩緩鋪陳。隻是那蹲守的人,日漸憔悴,形象愈發搞笑;而那苦學的人,心無旁騖,在無人關注的角落,悄然積蓄著力量。這個夏天,注定有人徒勞無功,也有人,在沉默中磨礪著鋒芒。
謝薇下鄉考察的這幾天,對廖奎而言,時間仿佛被拉長了許多,又仿佛凝固在了某種焦灼的等待中。白天在培訓班裡,他尚能憑借一股狠勁,將自己埋首於書本,暫時隔絕外界的紛擾和內心的空落。可一旦傍晚回到那間隻剩他一個人的招待所房間,某種難以言喻的孤寂和思念,便如同潮水般,無聲無息地漫上來,將他淹沒。
房間裡似乎還處處殘留著謝薇的痕跡——她坐過的椅子,她用過的搪瓷缸,空氣裡似乎還縈繞著一絲她獨有的、清甜的雪花膏香氣。廖奎坐在書桌前,對著攤開的《家畜解剖學》,眼神卻有些發直。腦海裡不受控製地浮現出謝薇巧笑嫣然的樣子,她嗔怪時微蹙的眉頭,她靠在他懷裡時溫軟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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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媳婦……”這個念頭如同野草,在他心底瘋長。想要光明正大地和謝薇在一起,想要她不必再這樣偷偷摸摸、承受家庭的壓力,娶她過門,似乎是唯一的路。可娶媳婦需要什麼?在這個年代,雖然提倡節儉,但三轉一響自行車、縫紉機、手表、收音機)依舊是許多家庭衡量聘禮的硬指標,更何況還需要布置新房、置辦酒席……哪一樣不需要錢?
他下看向空間裡的現金和糧票,那是他之前積攢和係統獎勵的一部分,數額在這個年代看來已不算小,但若真要體體麵麵地娶謝薇這樣的姑娘,尤其是要麵對她那樣家庭的審視,這點錢,恐怕還遠遠不夠。
一股強烈的窘迫感和緊迫感攫住了他。他不能再這樣被動地等待了,必須想辦法搞到更多的錢。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係統空間裡存放的那些“硬通貨”。
夜深人靜時,他鎖好房門,拉上窗簾,開始第一次認真、係統地整理自己擁有的“財富”。
意識沉入那片虛無的空間。3立方米的空間裡,物品擺放得還算整齊。
酒水區最為醒目:飛天茅台依舊矗立著29瓶算上之前喝掉和獎勵的),紅星二鍋頭10瓶。這些可都是能換錢的硬貨,尤其是茅台,在黑市上價值不菲。但他立刻想起了謝薇擔憂的眼神和嚴厲的告誡——“不準再去黑市!”他答應過她的。
“三轉一響”:上海牌全鋼手表一塊,自行車票一張,“標準牌”縫紉機一台,“春雷”牌收音機一台。這些都是現成的聘禮,足以讓任何一個普通家庭豔羨。但廖奎知道,僅僅這些,恐怕還不足以打動謝薇那軍區乾部的父母。他需要更多的底氣,更多的現金,或許還需要一些這個時代更稀缺、更能體現“能量”的東西。
食品區:特等粳米還有近80斤,蘋果剩下40多斤之前取出一些和謝薇分享了),還有一些零散的零食。這些更多是改善生活,變現價值相對不高。
現金和票證:係統獎勵和之前變現所得,總額在1500元左右,加上各種工業券、布票等,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但距離他心目中“穩妥”的目標,似乎還有差距。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兩瓶新出現的飛天茅台,一斤紅雙喜奶糖,以及那本讓他哭笑不得的《赤腳醫生手冊》上。這是上次……和謝薇情到濃時,係統發放的“特殊獎勵”。
一想到這個獎勵的觸發條件,廖奎的老臉就有點發燙。【革命伴侶,互相促進】?係統說得倒是冠冕堂皇,可那“促進”的方式,實在是……難以啟齒。而且,想要獲得更多類似的“獎勵”,豈不是意味著……他需要和謝薇有更多……嗯,那個……更好的東西的“加賽”規則……
這破係統!怎麼感覺這麼不正經呢!廖奎心裡一陣無語。靠這種方式來獲取啟動資金,怎麼想都覺得有點……尷尬和彆扭。這要是讓謝薇知道了,他該怎麼解釋?難道說“薇薇,為了咱們的將來,我們得多‘促進促進’”?
他甩了甩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驅散。當務之急,還是得想辦法把手頭一些用不上的東西穩妥地變現。茅台和二鍋頭是首選,但黑市風險太大。或許……可以找找彆的渠道?或者通過謝薇的關係,找一些可靠的人私下交易?
想到謝薇,思念更甚,同時也更加堅定了他的決心。他必須儘快行動起來。
……
天氣似乎也感應到了他內心的焦灼。第二天下午,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驟然陰沉下來,烏雲如同潑墨般迅速彙聚,悶雷在雲層深處滾動。還沒到放學時間,豆大的雨點就劈裡啪啦地砸了下來,瞬間連成雨幕,天地間一片混沌。
下課鈴聲一響,學員們紛紛湧到教學樓門口,望著外麵的瓢潑大雨發愁。有帶了雨具的,慶幸地撐開傘或穿上雨衣衝入雨幕;沒帶的,隻能望雨興歎,等著雨小些再走。
廖奎站在人群後方,他也沒帶傘。看著外麵白茫茫的雨勢,他皺了皺眉,想著是不是乾脆跑回去,反正招待所離得不遠,淋濕了換身衣服就是。
就在他準備冒雨衝出去的時候,目光無意間掃過教學樓對麵街角的一處屋簷下。那裡縮著兩個異常狼狽的身影。
雖然雨幕模糊了視線,但廖奎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正是前幾天早上他看到的、那倆蹲在樹蔭下的“怪人”。好像是……那個總對他抱有敵意的技術員陳思遠,和他的朋友?
此刻,這兩人可謂是慘不忍睹。陳思遠那件原本還算體麵的襯衫徹底濕透,緊緊貼在身上,頭發被雨水衝得耷拉在額前,不斷往下淌水。他抱著胳膊,凍得嘴唇都有些發紫,哪裡還有半點技術員的斯文模樣?他旁邊那個朋友王洋)更慘,隻穿了件跨欄背心,渾身濕透,抱著膀子瑟瑟發抖,像隻被淋禿了毛的鵪鶉。兩人擠在狹窄的屋簷下,儘量躲避著被風吹進來的雨水,形象滑稽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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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是在乾嘛?”廖奎心裡閃過一絲疑惑。連續幾天看到這兩人在招待所附近轉悠,現在又冒雨蹲在這裡,行為實在詭異。難道是在等什麼人?還是在……監視他?
這個念頭讓他心裡一凜,但隨即又覺得不太可能。自己一個培訓班學員,有什麼值得他們如此大動乾戈監視的?或許隻是巧合吧。
他搖了搖頭,不再多想。眼看著雨勢稍小了一些,他不再猶豫,將挎包抱在懷裡,深吸一口氣,低頭衝進了雨幕之中。
冰涼的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襯衫,但他卻覺得一股暢快。雨水衝刷著夏日的悶熱,也似乎暫時洗去了他心頭的些許煩悶。他邁開步子,在積水的路麵上奔跑起來,濺起一路水花。
屋簷下,陳思遠看著廖奎冒著雨跑遠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濕透的、沾滿泥點的褲腿和皮鞋,一股莫名的挫敗感和怒火湧上心頭。
“媽的!這土包子,命還挺硬!”他咬牙切齒地低聲罵道,也不知道是在罵天氣,還是在罵那個在雨中奔跑依舊顯得挺拔的身影。
王洋在一旁打著哆嗦,帶著哭腔道:“思……思遠,咱回……回去吧?再蹲下去,媳……媳婦沒抓到,咱……咱倆先得肺炎了!”
陳思遠看著茫茫雨幕,又望了望招待所的方向,最終不甘地跺了跺腳濺起一片水花):“走!先回去!明天……明天再說!”
兩人互相攙扶著,深一腳淺一腳地消失在雨幕中,背影狼狽至極。
而此刻,奔跑中的廖奎,腦海裡卻隻有一個念頭:等謝薇回來,得好好跟她“商量商量”未來大計,包括……如何更有效、更安全地“籌集資金”。至於係統那點“尷尬”的獎勵機製……唉,走一步看一步吧。當務之急,是填飽知識的肚子,和填滿未來的錢袋子。這個夏天,雨水豐沛,而他的心事,比這雨水更加綿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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