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配農場”四個字,如同驚雷般在劉淑芬耳邊炸響!她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被剃了陰陽頭,脖子上掛著破鞋,被無數人指指點點的場景,……那種恐懼,深入骨髓!
她猛地打了個寒顫,臉色慘白如紙。
老王頭看著她驚恐萬狀的樣子,心中不忍,但為了廖奎,也為了她自己,他必須把最壞的結果擺在她麵前。
“淑芬,”老王頭歎了口氣,語氣放緩,帶著一絲勸慰,“我知道你心裡……對廖奎可能有點不一樣。但那孩子,是蛟龍,是要上天的人。咱們這淺水窪,留不住他。你和他,本來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人。這次的事,是劫難,也是了斷。你幫他過了這一關,就是全了你們之間的情分,也是救了你自己。以後,各走各的路,各自安好,啊?”
劉淑芬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老王頭的話,像一把鈍刀,割開了她心中最後一絲隱秘的幻想。是啊,她和他,從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那些短暫的溫暖和依靠,不過是命運施舍的一點錯覺。如今夢該醒了。
她用袖子狠狠擦掉眼淚,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複著顫抖的身體和混亂的心緒。為了廖奎的前程,也為了自己能在這紅星公社繼續苟活下去,她必須撐過去!
“王叔……我……我明白了。”她的聲音依舊帶著顫音,但眼神裡卻多了一絲決絕,“我知道該怎麼說。我和廖奎,是清白的。”
老王頭看著她眼中那份混合著痛苦、恐懼和堅定的複雜光芒,心中稍稍安定,點了點頭:“好孩子,委屈你了。記住,無論他們怎麼問,怎麼嚇唬你,就這一句話!”
……
下午,調查組的談話開始了。地點設在公社的一間小辦公室,張副主任親自坐鎮,一名乾事負責記錄。
技術小組的成員們被依次叫進去談話。
趙小深進去前還被陳衛紅拉著叮囑了幾句,他進去後,開始有些緊張,說話磕巴,但一提到廖奎的技術和人品,立刻就激動起來,滔滔不絕地說廖奎怎麼厲害,怎麼無私地教大家技術,怎麼幫助公社解決難題,對於男女關係問題,他瞪著眼睛說:“絕對沒有!都是那些長舌婦瞎嚼蛆!廖奎哥一心撲在技術上,哪有功夫搞那些!”
陳衛紅則沉穩得多,他客觀地陳述了廖奎在技術上的貢獻和認真負責的態度,對於流言,他表示:“公社確實有過一些傳聞,但都是毫無根據的猜測。廖奎同誌為人正派,我相信他不會做出格的事。他與劉淑芬同誌接觸,我們了解到的情況都是正常的鄰裡互助。”
張小花被問及時,顯得有些拘謹和疏離,她證實了廖奎在公社時確實埋頭技術,與女同誌接觸很少,對於劉淑芬,她表示不太了解,但相信廖奎的為人。
輪到劉淑芬時,氣氛明顯更加凝重。
她走進辦公室,低著頭,不敢看坐在對麵的張副主任,雙手緊緊抓著褲縫,指節泛白。
“劉淑芬同誌,請坐,不要緊張。”張副主任語氣儘量平和,“我們找你,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和培訓班學員廖奎同誌的關係。請你如實向組織反映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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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淑芬依言坐下,頭垂得更低,聲音細若蚊蠅:“我……我和廖奎……就是一個村的……沒啥關係……”
“哦?據我們了解,廖奎同誌曾經多次幫助過你家裡,甚至晚上也去過你家附近?有沒有這回事?”張副主任的問題開始深入。
劉淑芬的心猛地一縮,老王頭的警告言猶在耳。她強迫自己抬起頭,儘管臉色依舊蒼白,眼神卻努力保持鎮定:“是……是有過。他……他是個好人,看我一個人不容易,秋收的時候幫我扛過糧食,下雨天幫我修過漏雨的屋頂……都是白天,或者天剛擦黑的時候,乾完活就走了。晚上……晚上沒怎麼來過,就算有,也是路過,說兩句話就走了,左右鄰居都看著呢。”
她的話邏輯清晰,將可能的“把柄”都解釋成了合乎情理的互助行為。
“那你們之間,有沒有超越普通社員關係的行為或者……言語?”記錄乾事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著她。
劉淑芬的呼吸一窒,腦海中瞬間閃過那些隱秘的夜晚,那些熾熱的觸碰和喘息……但她立刻將那些畫麵死死壓了下去,指甲深深掐入手心,帶來一絲刺痛,讓她保持清醒。
“沒有!絕對沒有!”她猛地搖頭,語氣帶著一種被侮辱的激動,“廖奎同誌是技術小組組長,我……我一個寡婦,知道分寸!我們就是普通的鄉鄰,他幫我,我感激他,僅此而已!那些傳閒話的,是看不得彆人好,是想往我們身上潑臟水!”
她的反應激烈而真實,帶著這個時代底層婦女麵對這種指控時特有的恐懼和委屈。
張副主任仔細觀察著她的神態,沒有發現明顯的心虛和閃爍。他沉吟了片刻,又問了一些細節,劉淑芬都按照事先想好的說辭,一一應對,雖然緊張難免,但口徑一致,沒有出現大的破綻。
問話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當劉淑芬最終被允許離開時,她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雙腿發軟,幾乎要站立不穩。她扶著牆,一步步挪出辦公室,走到無人的角落,才敢大口喘息,眼淚再次無聲地滑落。她知道,自己剛剛在懸崖邊上走了一遭。
後續,調查組又隨機走訪了幾戶社員。大部分社員在老王頭和李主任無形的“工作”下,都表示廖奎是個好青年,技術好,肯幫忙,對於男女關係,要麼說不知道,要麼就說“都是瞎傳,沒影的事”。隻有那個“快嘴劉”在調查組麵前還想搬弄是非,但被聞訊趕來的老王頭一個淩厲的眼神瞪過去,又看到旁邊李主任陰沉的臉,嚇得把話又咽了回去,支支吾吾地改了口。
幾天緊張而密集的調查下來,張副主任心中已然有了判斷。紅星公社這邊,從乾部到群眾,口徑出奇的一致,對廖奎的評價極高,對所謂的“男女關係問題”則普遍認為是誣陷。關鍵人物劉淑芬的表現,雖然緊張,但說辭合理,情緒反應真實,沒有找到任何實質性的證據可以支持舉報信的內容。
結合陳思遠私自下來調查的行為,以及他那邊談話時露出的馬腳,真相,似乎已經水落石出。
張副主任合上厚厚的調查記錄本,對李主任說道:“李主任,感謝公社的配合。情況我們已經基本了解了。請放心,組織上一定會實事求是,不會冤枉一個好同誌。”
李主任聽到這話,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實處。他知道,廖奎這場無妄之災,快要過去了。紅星公社這片土地,再一次保護了它飛出去的金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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