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同樣年輕的隨行軍醫正滿頭大汗,用顫抖的手試圖更換被血浸透的紗布,看到廖奎進來,他如同看到了救星,幾乎要哭出來:“廖……廖同誌!你來了!木刺……大概這麼長,”他用手比劃了一個驚人的長度,聲音帶著哭腔,“紮得太深了!肯定傷了腸子,可能……可能還有小動脈!我不敢拔,一拔恐怕血就徹底止不住了!”
廖奎沒有說話,目光迅速掃過傷員的情況,心中已有了初步判斷。他走到旁邊一個放著搪瓷臉盆的木架旁,將雷連長派人緊急送來的熱水倒進去,又兌入一些涼水,試了試溫度。然後拿起那瓶難得的、標簽模糊的高度白酒,倒了一些進去,也倒了一些在自己手上。
他仔細地用這混合液清洗雙手,一遍又一遍,直到皮膚發紅。然後,他接過軍醫遞過來的、唯一一副反複蒸煮消毒過、帶著橡膠味的薄手套,小心地戴上。
“韓誌剛,”他叫過跟進來、臉色發白的助手,“你過來,舉著這個。”他指了指士兵帶來的那個軍用手電筒,這是現場最亮的光源。“對準傷口,手穩一點。”
他又示意那名驚慌的軍醫和旁邊一個還算鎮定的戰士:“你們倆,按住他的肩膀和腿,無論如何不能讓他亂動。”
安排妥當,廖奎深吸一口氣,站到了“手術台”前。他閉上眼睛,瞬間又睜開,眼神已變得如同最深沉的寒潭,波瀾不驚。
【精準軌跡指引初級)】激活!
在他的視覺中,傷員腹部的血肉似乎變得半透明起來,那根深深嵌入的木刺,其輪廓、深度、與周圍組織、血管、腸管的相對位置,都如同被無形的線條勾勒出來,清晰無比。他甚至能“看到”幾處正在緩慢滲血的小血管,以及木刺尖端緊貼著的一處仍在搏動性湧血的微小動脈!
沒有現代手術器械,他隻能用衛生員那把在白酒火焰上反複灼燒過的、最普通的手術刀更像是大號柳葉刀)。他避開主要血管分布區域,沿著木刺的邊緣,極其精準地做了一個小小的延長切口。
動作輕柔,穩定得不像是在活人身上操作。
擴大操作空間後,他放下手術刀,換用一把較鈍的、但也消毒過的鑷子,手指穩如磐石,沿著【精準軌跡指引】提供的視覺路徑,小心翼翼地分離周圍組織,避開那些閃爍的“危險”標記點,最終,用指尖感受到了那根冰冷、粗糙的木刺主體。
他凝神靜氣,運用【無痛微創操作指引】中關於力道控製和角度微調的要領,手腕以一個極其巧妙的角度和均勻的力度,緩緩地、穩穩地將那根帶著倒刺、長約十公分的尖銳凍木棍,從士兵的腹腔內完整地取了出來!
木刺離體的瞬間,一股暗紅色的血液隨之湧出。廖奎眼疾手快,早已準備好的、用白酒浸泡過的棉線代替縫合線)在手指間翻飛,如同擁有生命一般,精準地套紮、結紮了那處破損的小動脈和幾處明顯的出血點。湧血迅速被控製住。
接著,他快速檢查腸管破損處,同樣是運用【無痛微創操作指引】帶來的穩定性和精細度,用最細的針和棉線,進行了快速的修補和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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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過程,快、準、穩!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每一個步驟都像是在腦海中演練了千百遍,又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引導著。
旁邊,舉著手電筒的韓誌剛手臂已經開始發酸,但看著廖奎那行雲流水、卻又透著一種非人般冷靜的操作,他連大氣都不敢喘。而那名軍醫,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張,幾乎忘記了呼吸。他從未見過,有人能在如此簡陋的條件下,進行如此精細、如此鎮定的腹腔操作!這真的是一個獸醫嗎?
時間在壓抑的寂靜和濃重的血腥味中緩慢流逝。手術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
當廖奎用持針器打完最後一個結,剪斷線頭,再次用溫熱的鹽水係統知識提醒他儘可能衝洗)小心地衝洗了一下腹腔,確認沒有活動性出血後,他才緩緩直起已經有些僵硬的腰背。
煤油燈的光芒映照下,他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指也因長時間保持精細動作而微微顫抖。但他那雙眼睛,依舊沉靜如初。
“血止住了,腸子也補好了。”廖奎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他示意軍醫可以再次進行覆蓋包紮,“接下來,就看感染關和他自己能不能熬過去了。”
軍醫如夢初醒,連忙上前,用最新的消毒紗布和繃帶進行包紮。他探了探傷員的頸動脈,又看了看對方雖然依舊蒼白,但似乎比之前多了一絲生氣的臉,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將胸口積壓了幾個小時的巨石終於吐了出來。他再看向廖奎時,眼神裡已經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敬佩,甚至帶上了一絲看待非人存在的敬畏。
衛生所外,一直如同石雕般佇立的雷連長,在聽到裡麵軍醫帶著激動彙報“連長,血止住了!木刺取出來了!人……人好像緩過來一點了!”時,他緊繃的身體猛地一晃,重重一拳砸在土坯牆壁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這既是極度緊張後怕的宣泄,也是絕處逢生後的巨大慶幸。
他猛地掀開棉簾,大步走了進來。他沒有先去查看傷員,而是徑直走到正在脫去沾滿血跡手套和外套的廖奎麵前。
雷連長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依舊布滿血絲、但銳氣重新凝聚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廖奎一眼,然後,鄭重地、有力地點了點頭。所有的感激、認可,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基於共同經曆生死考驗而建立的信賴,都蘊含在這無聲的動作之中。
廖奎疲憊地笑了笑,算是回應。
他一邊用剩下的熱水清洗手臂,一邊低聲對還在激動中的軍醫交代:“傷口要保持乾燥,繃帶每天更換,換之前所有接觸傷口的東西必須用開水煮過。注意看他會不會發燒,如果發燒……想辦法用冷水給他擦身降溫。能弄到消炎藥最好,弄不到……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他提到的煮沸消毒和物理降溫,部分源於這個時代的常識,部分則來自係統技能附帶的、超越此時普通衛生員認知的護理理念。
軍醫如同聆聽聖旨,連連點頭,將每一個字都牢牢記住。他知道,今天從這位“廖獸醫”身上學到的,遠不止是救回一條命那麼簡單。
廖奎穿上外衣,推開衛生所的門,重新踏入北大荒寒冷的夜幕中。身後的衛生所裡,是一個剛剛從鬼門關被拉回來的年輕生命,以及一群因此而對他刮目相看的軍人。而前方,依舊是漫天的風雪和未知的征途。但今夜之後,有些東西,已經悄然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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