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軍的第三次進攻被打退後,周千總再也不敢輕易下令衝鋒。他帶著殘兵退到兩裡地外的山坡上,看著鐵石山山口那道矮矮的石牆,眼裡滿是血絲——半天功夫,他的千人隊伍折了近兩百人,連石牆的邊都沒摸到,這在他從軍生涯裡是從未有過的敗績。
“千總,不能再這麼耗下去了!”幾個隊正圍過來,臉色都很難看,“弟兄們士氣太低,那鐵管子太邪門,再衝就是送死!”
周千總咬著牙,沒吭聲。他知道不能耗,可就這麼退了,回去怎麼跟沂州府交代?劉坤那邊又怎麼應付?他攥著馬鞭,目光掃過混亂的隊伍,突然厲聲喝道:“都給我整隊!旗手!把將旗豎起來!我就不信,一群土匪能擋得住我州衛營!”
他想靠將旗穩住軍心——將旗在,軍心在,或許還能再組織一次進攻。
旗手連忙扛起將旗,將那麵繡著“周”字的紅色旗幟插在山坡上,迎風招展。士兵們看著將旗,果然稍稍安定了些,開始慢吞吞地整理隊形。
周千總站在將旗旁,正想再說些鼓舞士氣的話,卻沒注意到,鐵石山山口的了望塔上,多了一個人影。
趙羅正趴在了望塔的木板上,手裡握著一把特製的燧發槍——這是火器組趕製的最好的一把,槍管更長,用坩堝鋼反複鍛打,內壁打磨得異常光滑;瞄準的準星也特意做了調整,更細更尖。他身邊放著一袋精心打磨的鐵彈,還有趙伯公提純過的最好的火藥。
“小羅,能行嗎?這麼遠……”趙虎蹲在旁邊,壓低聲音問。了望塔離周千總的位置足有五十步,這遠超之前火槍試射的距離。
“試試就知道。”趙羅眯起一隻眼,將準星對準遠處那麵顯眼的將旗——旗手就站在將旗旁,穿著比普通士兵鮮亮的號服,很好辨認。他深吸一口氣,穩住槍身,手指輕輕扣在扳機上。
燧發槍沒有膛線,五十步的距離,偏差哪怕一絲,子彈就會飛偏。趙羅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著準星和旗手的胸口,手指緩緩加力。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比之前的齊射更響,在山穀裡傳出老遠。
了望塔上冒出一縷青煙。
山坡上,周千總正準備開口,突然聽到一聲槍響。他下意識地抬頭,就見站在將旗旁的旗手猛地一顫,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手裡的旗杆“哐當”掉在地上,人則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胸口處,鮮血瞬間染紅了號服。
“旗手!”有人驚呼。
整個官軍隊伍瞬間僵住。所有人都看著倒下的旗手和那麵歪斜的將旗,腦子一片空白——剛才那聲槍響是從哪來的?旗手怎麼突然就死了?
周千總也懵了,他猛地看向鐵石山的方向,了望塔上隱約有個人影,正趴在那裡。
“是那鐵管子!他們在遠處殺人!”一個隊正反應過來,失聲尖叫。
這個發現讓士兵們徹底慌了——那鐵管子不僅能在二十步內殺人,居然在五十步外也能精準命中!這還怎麼打?躲都躲不開!
“慌什麼!”周千總又驚又怒,厲聲嗬斥,“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給我把將旗撿起來!”
一個士兵哆哆嗦嗦地想去撿旗杆,剛彎下腰——
“砰!”
又是一聲槍響!
那士兵慘叫一聲,手臂被鐵彈打穿,鮮血噴濺,連滾帶爬地往後退。
這次,所有人都看清了——子彈是從鐵石山了望塔的方向射來的!
“快跑啊!他們能在遠處殺人!”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士兵們再也繃不住,轉身就想往後跑。
“不許退!”周千總急了,拔出長刀就想砍人。他知道,現在一退,就徹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