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山北麵的老河套村,祖輩傳下來一條規矩——半夜睡得迷迷糊糊,要是聽到有人貼著枕頭叫你名字,聲音再熟,也彆急著答應,得先摸摸枕頭另一邊是熱的還是涼的。
老人們說,那是“枕邊鬼”在試探,要是應了,它就能順著聲兒鑽進你夢裡,甚至……占了你的窩。
這規矩,村裡的新媳婦、小娃娃都知道。
可光棍漢王老五,一個人住慣了,夜裡睡覺死沉,對這些講究向來不上心。
這年冬天,雪下得鋪天蓋地。
王老五去鄰村幫人殺年豬,喝了二兩燒刀子,回來時已是深更半夜。
屋裡冷得像冰窖,他胡亂扒拉掉帶著寒氣的外衣,鑽進被窩,頭一沾那塞著陳年麥麩的枕頭,鼾聲就起來了。
睡得正沉,他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叫他。
“老五……王老五……”
聲音極輕,極近,像是有人湊在他耳朵邊兒上,氣若遊絲地呼喚。
那聲音聽著有幾分像他死去多年的老娘,又有點像是村頭那總對他翻白眼兒的張寡婦。
王老五睡得迷糊,心裡煩躁,以為是鄰居有啥急事,含糊地“嗯?”了一聲,算是應答。
這一聲應完,他猛地一個激靈,醒了大半。
屋裡黑漆漆的,隻有窗外積雪反著一點慘白的光。
他側耳細聽,除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和窗外呼嘯的風聲,哪還有彆的動靜?
“媽的,做夢了。”
他嘟囔一句,翻個身,裹緊被子想繼續睡。
可這回,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總覺得身邊不對勁。
那枕頭,另一邊明明空著,卻好像……有點陷下去?
他伸手一摸,入手一片冰寒!
不是冬天那種乾冷,而是陰森森的、帶著濕氣的寒意,像是摸到了一塊在河水裡泡久了的石頭。
王老五的睡意瞬間全無,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想起了那條關於“枕邊鬼”的老規矩,心裡咯噔一下。
他不敢動彈,僵硬地躺著,耳朵豎得老高。
屋子裡死寂。隻有風刮過窗欞的嗚嗚聲。
過了一會兒,他感覺身邊的被子,似乎被什麼東西輕輕扯動了一下。
很輕微,但他清晰地感覺到了。
緊接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像是陳年墳墓裡散發出的土腥氣和腐朽氣息,鑽進了他的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