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
像是有人拿著一柄八角銅錘,對著我的太陽穴進行了一場慘無人道的打擊樂表演。
我費力地睜開眼,宿醉後的混沌感如同膠水,糊住了我的整個大腦。映入眼簾的不是我那間狗窩似的出租屋,而是一片陌生的、泛著陳舊木頭光澤的天花板。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複雜的味道,有老舊紙張的黴味,有銅器上綠鏽的金屬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土腥氣。
我猛地坐起身,環顧四周。
這裡像是個古董店的內堂,貨架上雜亂地堆著些瓶瓶罐罐,牆角立著幾件看不出年代的青銅器,上麵蒙著厚厚的灰。一張老舊的八仙桌擺在屋子中央,桌上散落著幾本線裝書和一把放大鏡。
這不是我的地方。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雙乾淨、修長的手,指節分明,皮膚白皙,一看就是沒怎麼乾過重活的。
這也不是我的手。
我的手因為常年敲代碼,關節處早就有些粗大了。
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無數不屬於我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湧入我的腦海。
吳山居,西湖邊的小古董店老板,一個叫吳三省的三叔,還有一本神秘的爺爺的筆記……
我叫吳邪?
我,李闖,一個二十一世紀的普通社畜,昨晚還在為了一個項目上線跟同事拚酒,怎麼一覺醒來,就變成了《盜墓筆記》裡的主角,吳邪?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我就感覺一陣荒謬。
我踉蹌著衝到一麵掛在牆上的穿衣鏡前,鏡子裡的人影讓我徹底呆住了。
那是一張年輕而清秀的臉,帶著幾分書卷氣,眼神裡還殘留著一絲屬於大學生的迷茫和天真。
這不就是吳邪嗎!
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劇烈的疼痛告訴我,這不是夢。
我真的……穿越了。
就在我大腦一片空白,試圖理解這超自然現象的時候,店鋪的門簾被人從外麵掀開,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他穿著一件半舊的夾克,身材中等,臉上帶著一種市儈又精明的笑容,眼神卻在不經意間透著一股子老江湖的銳利。
他手裡還提著一袋熱氣騰騰的早點。
『小邪,醒了?』他把早點放在八仙桌上,語氣熟稔地開口,『頭還疼不疼?跟你說了多少次,你那點酒量就彆跟人瞎喝。』
我看著他,喉嚨有些發乾。
吳三省。我的三叔。
那個把親侄子騙進驚天迷局,盜墓界的梟雄,吳三??。
記憶告訴我,我應該親熱地叫他一聲『三叔』。
可我,李闖的靈魂,卻隻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我知道眼前這個笑容和煦的中年男人,背後藏著多少秘密和算計。
『三叔。』我聽到自己的聲音乾澀地響起,努力模仿著記憶中吳邪的語氣,『還好,就是有點暈。』
『暈就對了,喝斷片了吧?』吳三省笑嗬嗬地拆開早點,把一根油條和一杯豆漿推到我麵前,『快吃,吃完三叔跟你說個正事。』
來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
根據原著的時間線,吳邪正是在這個時候,被三叔用一份從“土夫子”手裡收來的戰國帛書,正式拉下了水。
七星魯王宮,就是一切的開始。
我拿起油條,機械地咬了一口,味同嚼蠟。我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怎麼辦?
拒絕他?說我不感興趣?
不行。以吳三省的性格,他有一萬種方法讓我“感興趣”。而且,如果我不去,潘子、小哥、胖子他們怎麼辦?原著裡的許多悲劇,是不是可以避免?
可如果我去了,我不再是那個“天真無邪”的吳邪,我這個最大的變數,又會把這個世界攪成什麼樣子?
更重要的是,我,李闖,一個連鬼屋都不敢進的普通人,真的有膽子去下那個全是粽子和怪物的古墓嗎?
吳三省見我半天不說話,隻是悶頭啃油條,便從自己的包裡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個用黃布包裹的東西,放在桌上,一層層打開。
那是一卷顏色發黑,質地奇特的帛書。
『小邪,你看這個。』吳三省的語氣裡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這可是好東西,我從一個土夫子手裡收來的。戰國時期的,你看這上麵的字,跟你爺爺筆記裡提到的一種何其相似!』
他把帛書推到我麵前,指著上麵那些鬼畫符一樣的文字。
我低頭看著,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演,你接著演。
這玩意兒不就是你找人拓印下來,故意做舊拿來忽悠我的道具嗎?真正的東西,早被你藏起來了。
但我臉上必須表現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和好奇。
『戰國帛書?』我瞪大眼睛,湊過去仔細端詳,『三叔,這……這東西不會是假的吧?現在做舊的水平可高了。』
我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的餘光觀察吳三省的表情。
他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提出這種問題。在他的劇本裡,吳邪應該是個對古董一知半解,容易被忽悠的愣頭青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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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讀了幾天書,還知道做舊了?』吳三省很快恢複了笑容,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三叔我這雙眼睛還能看走眼?這東西保真!我找人看過了,絕對是魯殤王那個時期的東西!』
『魯殤王?』我恰到好處地表現出疑惑,『就是那個能從地府借陰兵的魯殤王?』
『對!就是他!』吳三省一拍大腿,情緒激動起來,『小邪,你想想,這帛書上記載的,很可能就是魯殤王大墓的秘密!那裡麵得有多少寶貝啊!』
他的眼睛裡閃爍著貪婪的光芒,但那光芒的背後,卻藏著更深的東西。我知道,他真正在意的,根本不是什麼財寶。
我假裝被他說動了,眼神也變得火熱起來:『三叔,那……那這上麵寫的到底是什麼?』
『我哪看得懂,這不才來找你嗎?』吳三省一臉理所當然,『你從小就對這些古文感興趣,快幫三叔看看,這上麵到底畫了些什麼。』
我看著他真誠的臉,內心瘋狂吐槽。
找我看?你明明早就找人翻譯過了,連地圖都畫好了,現在跑來裝什麼大尾巴狼?奧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但我還是裝模作樣地拿起放大鏡,對著帛書研究起來。
『這個字……好像是個“屍”字……』
『這個圖案,像是一棵樹……』
『三叔,這地方看起來好邪門啊,又是屍體又是樹的。』我一邊“破譯”,一邊用天真無邪的語氣說著。
吳三省聽得連連點頭,眼中滿是讚許:『沒錯沒錯!小邪你真是個天才!跟你爺爺一樣!我跟你說,這帛書上畫的,就是個古墓的地圖!』
他終於圖窮匕見了。
我放下放大鏡,抬頭看著他,臉上帶著一絲猶豫和害怕:『古墓?三叔,你……你不會是想去盜墓吧?這可是犯法的!而且……古墓裡很危險的!』
『說什麼呢!』吳三省臉一板,義正言辭地說道,『什麼盜墓?咱們這是考古!是保護性發掘!你想想,這些國寶埋在地下,萬一被壞人偷走了,或者被破壞了,那是多大的損失?我們這是為了保護國家財產!』
我差點一口豆漿噴出來。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把盜墓說得如此清新脫俗,冠冕堂皇,三叔您真是個人才。
我心裡瘋狂吐槽,臉上卻是一副“雖然我聽不懂,但感覺好厲害”的崇拜表情。
『再說了,有三叔在,能有什麼危險?』吳三省拍著胸脯保證,『我就是帶你去見識見識,長長經驗。你不是一直對爺爺的筆記感興趣嗎?這次說不定就能解開很多謎團。』
他開始打感情牌了。
我知道,對於原來的吳邪來說,“爺爺的筆記”就是死穴,一戳就中。
但我不是吳邪,我是李闖。
我看著吳三省,沉默了片刻。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固。吳三省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些,他盯著我,眼神裡多了一絲探究。他可能在奇怪,今天的吳邪怎麼這麼難搞定?平時不是一忽悠就上鉤了嗎?
我必須給他一個台階下,也給我自己一個入局的理由。
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用一種混雜著恐懼、好奇和一絲少年人衝動的複雜眼神看著他。
『三叔,』我緩緩開口,『我不是怕危險。我隻是在想,爺爺當年……是不是也去過這種地方?』
我的問題,讓吳三省的眼神瞬間變了。
他眼中的那絲精明和算計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情緒,有懷念,有痛苦,還有一絲……恐懼。
『你爺爺……』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化為一聲歎息,『彆提他了。總之,你小子就說,去,還是不去?給三叔一個痛快話!』
我看著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再演下去,就過猶不及了。
我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學著熱血漫畫裡主角的樣子,大聲說道:『去!為什麼不去!不就是個古墓嗎?我吳家的子孫,還能怕這個?』
吳三省被我這突如其來的中二舉動搞得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好!好小子!有種!不愧是我吳三省的侄子!』他用力拍著我的背,笑得無比開懷,『你放心,跟著三叔,保你吃香的喝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