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的瞳孔,在那一瞬間收縮到了極致。
他猛地抬起頭,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驚疑不定。
『棋子?天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霍仙姑……她背後還有人?』
胖子也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肥碩的臉上透出一股罕見的凝重。
『我說天真,你可彆嚇唬胖爺我。那老太婆在九門裡作威作福幾十年了,誰還能把她當棋子使喚?難道是……』
胖子說到一半,自己打了個哆嗦,後麵的話沒敢說出來。
我看著他們兩個緊張的模樣,輕輕地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胖子,小花,你們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
我伸出兩根手指,在他們麵前比劃了一下。
『你們想,霍仙姑今天為什麼要來?』
『第一,為了霍秀秀。她想把霍秀秀帶回去,重新掌控在手裡。』
『第二,為了立威。她想借著解家這個場子,敲山震虎,告訴所有人,九門還是她霍仙姑說了算。』
解雨臣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沒錯,這很符合她的行事風格。但是,這和你說的棋子有什麼關係?』
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關係大了去了。』
『你們不覺得,她今天的行為,太蠢了嗎?』
我的話,讓解雨臣和胖子都愣住了。
胖子撓了撓頭,一臉的迷惑。
『蠢?胖爺我覺得她挺威風的啊,那排場,那氣勢,要不是天真你技高一籌,今天咱們可就栽了。』
『不。』我斷然否定,目光掃過依舊跪在遠處,失魂落魄的霍仙姑。
『正是因為她排場太大,氣勢太足,所以才顯得愚蠢。』
『她以為現在還是幾十年前嗎?她以為九門還是那個可以任由她搓圓捏扁的泥團嗎?』
我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
『她過時了,胖子。她的思想,她的手段,所有的一切,都早就被這個時代淘汰了。』
『她今天帶著這麼多人,氣勢洶洶地殺到解家門口,看似是來立威,實際上呢?』
我頓了頓,看著解雨臣若有所思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
『實際上,是把霍家最後一點顏麵,都給丟儘了。她這是在自掘墳墓!』
『一個執掌霍家幾十年的老狐狸,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嗎?』
解雨臣的身體微微一震,他似乎抓住了什麼關鍵點,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故意誤導她,讓她做出錯誤的判斷?』
『bingo!』我打了個響指。
『聰明!小花,你總算開竅了。』
我踱了兩步,繼續分析道:『霍仙姑這個人,我雖然接觸不多,但也知道她生性多疑,而且極其愛惜自己的羽毛和霍家的名聲。』
『讓她做出這種堵上整個霍家聲譽的豪賭,隻有兩種可能。』
『第一,她瘋了。但看她剛才的樣子,條理清晰,邏輯分明,顯然沒瘋。』
『那就隻剩下第二種可能了……』
我的目光,變得幽深起來。
『有人給了她絕對的自信,或者說,給了她一個她無法拒絕的誘惑,讓她覺得,今天這一趟,她必勝無疑!』
胖子聽得一愣一愣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我靠……天真,你這腦子是怎麼長的?這彎彎繞繞的,胖爺我聽著都頭暈。』
『你的意思是,有個老陰逼在背後給霍仙老太婆撐腰,故意讓她來咱們這兒送死,好試探咱們的深淺?』
『可以這麼理解。』我點了點頭,對胖子的總結表示讚許。
『這個人,或者說這股勢力,對我們,或者說對我,充滿了好奇。他們不知道我的底細,不知道我的能力,所以,他們需要一塊探路石。』
『而霍仙姑,就是最好的人選。』
『她夠老,在九門有足夠的資曆和威望。』
『她夠蠢,或者說,她夠貪婪,也夠自負,容易被煽動。』
『她輸了,對幕後的人來說,無傷大雅,不過是損失了一顆沒用的棋子,但卻能試探出我的實力和態度。』
『她如果僥幸贏了,那更好,幕後的人可以順勢接管她勝利的果實,將整個九門重新洗牌。』
我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重錘,狠狠地敲在解雨臣和胖子的心上。
解雨臣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蒼白。
他順著我的思路想下去,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好狠的計策……這簡直是把霍家放在火上烤!無論輸贏,霍家都將元氣大傷,再也無法對他們構成威脅。』
『沒錯。』我看著他,『所以,我說霍仙姑可憐。她到死都可能不知道,自己不過是彆人手中的一把刀,用鈍了,隨時都會被丟掉。』
胖子聽完,氣得一拳砸在旁邊的石獅子上。
『他娘的!是誰這麼缺德帶冒煙兒!敢拿咱們天真當槍使!胖爺我非得把他揪出來,讓他嘗嘗你胖爺的拳頭是什麼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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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靜。
『彆急,胖子。』
『狐狸,總會露出尾巴的。』
『他們既然已經出招了,就說明他們已經等不及了。』
我的話音剛落,一道黑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我們身邊的陰影裡。
那道身影,如同鬼魅,融於黑暗,悄無聲息。
胖子和解雨臣瞬間繃緊了身體,擺出了防禦的姿態。
隻有我,依舊平靜。
因為,我早就知道他來了。
『小哥。』
我輕聲喊道。
黑影從陰影中走出,露出了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
正是悶油瓶,張起靈。
他看了我一眼,那雙淡漠的眸子裡,似乎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然後,他惜字如金地吐出一個字。
『嗯。』
胖子一看到他,立刻就放鬆了下來,大步走過去,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哎喲我去!小哥,你可算來了!你再不來,天真就要上天了!你是沒看到剛才那場麵,嘖嘖嘖……』
胖子唾沫橫飛地開始描述剛才的場景,添油加醋,把我吹噓成了一個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的絕世高人。
悶油瓶隻是靜靜地聽著,偶爾目光會落在我身上,深邃得如同古井。
解雨臣也對著悶油瓶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他知道,隻要這個男人在,無論多大的危險,他們都多了一份最堅實的保障。
我沒有理會胖子的吹噓,而是看著悶油瓶,輕聲問道:
『你感覺到了?』
悶油瓶的目光,越過我們,投向了遠處的黑暗。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
『來了。』
又是簡單的兩個字。
但這兩個字,卻讓在場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胖子也停下了吹牛,緊張地問道:『誰來了?是那個幕後黑手?』
悶油瓶搖了搖頭。
『不是。』
『是……信。』
信?
我和解雨臣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什麼信?
就在這時,一陣奇異的破空聲,從夜空中傳來。
『咻——』
那聲音,尖銳而急促。
我們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隻見一隻通體漆黑的獵隼,如同黑色的閃電,劃破夜幕,朝著我們俯衝而來!
那獵隼的體型,比尋常的鷹隼要大上一圈,雙翼展開,足有一米多寬。
它的眼神,銳利如刀,死死地鎖定著我。
『保護天真!』
胖子大吼一聲,抄起地上的一個石凳,就準備砸過去。
解雨臣也從袖中滑出兩根粉色的長簽,神情戒備。
隻有我和悶油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抬起頭,靜靜地看著那隻獵隼。
我知道,它沒有敵意。
果然,那隻獵隼在距離我們頭頂還有十米左右的時候,猛地一個盤旋,收攏了翅膀。
一個精致的,用黑檀木製成的小圓筒,從它的爪子上脫落,徑直朝著我飛了過來。
我伸出手,穩穩地接住了那個小圓筒。
觸手冰涼,上麵還帶著一絲夜的寒氣。
獵隼在空中盤旋了一圈,發出一聲清越的鳴叫,便再次振翅,消失在了深邃的夜色之中。
整個過程,快如閃電,乾淨利落。
胖子和解雨臣都看呆了。
『我……我操……』胖子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是誰啊?玩得這麼花?還用上飛禽送信了?這是拍古裝片呢?』
解雨臣的臉色,卻變得無比凝重。
他死死地盯著我手中的黑檀木圓筒,聲音有些乾澀。
『這不是普通的獵隼,這是『墨影』,一種經過特殊訓練,專門用來傳遞絕密信件的信鴿。』
『訓練一隻『墨影』,需要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而且成功率極低。據我所知,現在整個九門,不,是整個道上,能用得起『墨影』的,不超過三家。』
我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圓筒上雕刻的精美花紋。
那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圖騰,繁複而古老,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氣息。
『看來,這位幕後的朋友,很喜歡玩這些故弄玄虛的把戲。』
我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在他們三個人的注視下,輕輕旋開了圓筒的蓋子。
裡麵沒有信紙。
隻有一樣東西。
一枚通體漆黑,溫潤如玉的……圍棋棋子。
胖子湊過來看了一眼,頓時更迷糊了。
『嘿!這又是什麼玩意兒?送個黑棋子是啥意思?罵咱們是臭棋簍子?』
解雨臣的呼吸,卻在看到這枚棋子的瞬間,變得急促起來。
『這是……『玄玉子』!』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玄玉子?』我看向他,『很有名嗎?』
解雨臣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緒。
『何止是名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