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的呼吸,在這一刻幾乎停滯。
他看著我,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戲謔和精明的桃花眼裡,此刻隻剩下純粹的,無法掩飾的驚駭。
『吳邪……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的聲音乾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
『三天之後,登門拜訪?還讓他們洗乾淨脖子等著?這已經不是挑釁了,這是在向整個九門,不,是向九門背後那張看不見的大網,下戰書!』
胖子在一旁,也是一臉的煞白,他使勁吞了口唾沫,拉了拉我的胳膊。
『天真,咱……咱是不是再合計合計?胖爺我不是怕死,可新月飯店那地方,邪乎得很!當年二爺那麼大的人物,為了個丫頭,差點都折在裡麵。咱們就這麼去,是不是有點……太直接了?』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驚慌,隻是平靜地看著解雨臣。
我的目光,沉靜如水,卻帶著一種讓他無法回避的力量。
『小花,你覺得,我們還有退路嗎?』
一句話,讓解雨臣瞬間沉默。
是啊,退路?
從黑瞎子帶著那枚玄玉子出現在吳山居的那一刻起,退路就已經被堵死了。
對方已經落子,棋盤已經擺開。
要麼應戰,要麼……被對方溫水煮青蛙,一點點蠶食殆儘,最後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解雨臣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新月飯店的防禦體係,是當年張大佛爺親自督造,幾代人不斷完善的成果。它不僅僅是一家飯店,更是一座堡壘!裡麵的機關、守衛,還有那些背景通天的客人……我們三個人,怎麼可能……』
『誰說,我們隻有三個人?』
我輕輕一笑,打斷了他的話。
解雨臣猛地一愣,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目光轉向了一直沉默不語,靜靜擦拭著黑金古刀的悶油瓶。
從始至終,這個男人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就像是不存在於這個空間一樣,周身的氣場隔絕了一切。
但解雨臣知道,隻要吳邪一句話,這個男人,會毫不猶豫地為他把天捅個窟窿。
可即便加上張起靈,那也隻是三個人。
三個人,對抗一座固若金湯,盤踞了近百年的龐然大物?
這依舊是天方夜譚。
我看著解雨臣眼中的掙紮與不信,知道必須給他一顆定心丸。
我沒有再多做解釋,而是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樣東西,輕輕放在了桌上。
那是一枚袖扣。
一枚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有些陳舊的銀質袖扣,上麵雕刻著一朵小小的,幾乎難以辨認的祥雲紋。
解雨臣的目光落在袖扣上,先是疑惑,但僅僅三秒之後,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到了極致!
他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那枚袖扣,手指卻在半空中劇烈地顫抖,遲遲不敢落下。
『這……這東西……怎麼會在你這裡?!』
他的聲音,比剛才聽到我要闖新月飯店時,還要驚恐百倍!
胖子也好奇地湊了過來。
『這不就一破袖扣嗎?瞧把你嚇得,小花旦,你這心理素質不行啊。』
解雨臣沒有理會胖子,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裡充滿了血絲。
『回答我,吳邪!』
我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才緩緩開口。
『新月飯店現任的大當家,那個從不露麵的神秘人,你應該知道吧?』
解雨臣艱難地點了點頭。
『他有個習慣,每年的七月初七,都會去後山的一座無名亭子裡,獨自待上一整天。』
我的聲音很輕,卻如同重錘,一下下敲在解雨臣的心上。
『他會在亭子裡擺上一副棋盤,自己跟自己下棋。而這枚袖扣,就是去年七月初七,他不小心遺落在棋盤邊的。』
『怎麼樣,小花,這份情報,夠不夠分量?』
解雨臣的臉色,已經從煞白,變成了毫無血色的慘白。
他看著我,如同在看一個怪物。
新月飯店大當家的行蹤,是九門最高級彆的機密!
彆說他,就算是霍家的老太婆,也未必知曉得如此詳細!
可我,不僅知道,還拿出了一件絕對不可能作假的信物!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在新月飯店那位大當家自以為最安全,最私密的時候,有一雙眼睛,在暗中靜靜地注視著他!
而他,對此一無所知!
這種感覺,讓解雨臣這個久經風浪的解家當家,都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你……你到底是誰?』他喃喃自語。
眼前的吳邪,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天真嗎?
不,不是了。
眼前的這個人,冷靜,睿智,手段通天,渾身上下都籠罩著一層讓他完全看不透的迷霧。
我笑了笑,將那枚袖扣推到他麵前。
『現在,你還覺得,新月飯店,是不可戰勝的嗎?』
解雨臣沉默了。
他看著那枚小小的袖扣,眼神變幻不定。
許久,他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仿佛要將心中所有的震驚與疑慮都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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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重新看向我,眼神裡已經沒有了驚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以及一絲……狂熱的興奮!
『好!吳邪,我陪你瘋一次!』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說吧,需要我做什麼!我解家的資源,隨你調動!不就是個新月飯店嗎?老子早就看他們不爽了!』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解雨臣是個聰明人。
他明白,與其被動地等待未知的危險,不如跟著我,主動出擊,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
這不僅僅是幫我,也是在幫他自己,幫整個解家!
『很好。』我站起身,走到那張巨大的地圖前。
『我要你送的回禮,就是這枚袖扣。』
我拿起袖扣,遞給解雨臣。
『找一個最可靠的人,用最隆重的方式,把它送到新月飯店,親手交給那位大當家。』
『然後,把我剛才說的話,一字不漏地告訴他。』
『三天之後,我吳邪,會親自登門拜訪。讓他……洗乾淨脖子,等著!』
解雨臣接過袖扣,緊緊地攥在手心,入手冰涼,卻燙得他心臟都在加速。
他能想象到,當那位高高在上的大當家,看到這枚本應在自己最私密收藏中的袖扣時,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那將是比任何威脅都更加誅心的一擊!
『我明白了!』解雨臣重重點頭,『這件事,我親自去辦!』
『不。』我搖了搖頭,『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伸出手指,在地圖上畫了幾個圈。
『這幾個地方,是新月飯店外圍的監控和防禦節點。我需要你在三天之內,想辦法讓它們……暫時失靈。』
『不需要太久,十分鐘就夠了。』
解雨臣看著我圈出的位置,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些位置,全都是新月飯店防禦體係中最隱秘,也最關鍵的節點!有些地方,甚至連他都隻是聽說過,從未確認過具體位置!
可我,卻能如此精準地在地圖上標出來!
他已經不想再問我是怎麼知道的了。
此刻,他對我的信任,已經達到了一種近乎盲目的地步。
『沒問題!』他咬著牙說道,『就算把解家這些年的家底都賠進去,我也給你辦到!』
『好。』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剩下的,就交給我們。』
解雨臣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旁邊氣定神閒的悶油瓶,最後目光落在胖子身上。
『胖子,保護好他。』
『放心吧,小花旦!』胖子拍著胸脯,『有胖爺在,誰想動天真,先從胖爺的屍體上跨過去!』
解雨臣點了點頭,不再多言,轉身便雷厲風行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