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你瘋了?!】
係統的尖叫聲在吳邪腦子裡幾乎形成了實質性的音波衝擊。
【這個時候你居然想喂食?!它的生物特征顯示它正處於極端的饑餓狀態!你伸過去的手在它眼裡就是一塊會動的蛋白質!你這是在自殺!】
吳邪沒有理會係統的咆哮。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這個距離他不足半米的“怪物”身上。
冷光棒幽綠的光芒,映照出那張扭曲的麵孔。皮膚是病態的灰白色,五官擠在一起,嘴巴咧開時,能看到細碎的利齒。但那雙眼睛,此刻卻倒映著吳邪手心裡那顆小小的,花花綠綠的糖果。
瘋狂與饑餓依舊是主調,但在這片混亂的底色上,一絲迷茫與好奇,正頑強地浮現出來。
『閉嘴。』吳邪在心中對係統低喝。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很輕,帶著一種安撫性的頻率。
『你不是說它是個被遺忘的孩子嗎?』
『那我就賭一把。』
吳邪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直視著那雙非人的眼眸。
『賭在野獸的本能之下,還剩下多少……屬於孩子的東西。』
那怪物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威脅聲,身體緊繃,肌肉虯結,隨時準備發動下一次致命的撲擊。
但它的視線,卻始終無法從那顆糖上移開。
那是什麼?
亮晶晶的,彩色的。
還散發著一種它從未聞過的,香甜的氣味。
這種氣味,喚醒了它基因深處某些被塵封了太久的,模糊的碎片。
吳邪保持著伸手的姿勢,一動不動。
汗水已經浸濕了他的後背,心臟在胸腔裡擂鼓。他知道,自己隻要有任何一絲一毫的退縮或是攻擊意圖,對方那瞬間爆發的速度,足以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撕開他的喉嚨。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
地下室裡,隻有一人一“獸”粗重的呼吸聲。
【……警告,宿主,它的肌肉正在鬆弛。】係統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心率波動異常……攻擊性……正在下降?這……這怎麼可能?】
吳邪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賭對了。
終於,那怪物動了。
它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自己的爪子。那爪子更像是野獸,指甲又長又黑,閃著銳利的光。
它慢慢地,慢慢地伸向吳邪的掌心。
吳邪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鋒利的指甲尖,已經觸碰到了自己的皮膚,帶來一陣冰冷的刺痛。
但他沒有動。
怪物的爪子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確認他沒有威脅。
然後,它用兩根手指,笨拙地,將那顆糖從吳邪的手心捏了起來。
就在它收回手的一瞬間,鋒利的指甲還是在吳邪的掌心劃出了一道細長的血痕。
吳邪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看著那怪物將糖果湊到鼻子前,用力地嗅了嗅,然後學著吳邪的樣子,笨拙地撕開糖紙,將那顆晶瑩剔透的水果糖塞進了嘴裡。
『哢嚓。』
它直接用牙咬碎了。
一股濃鬱的甜味,瞬間在它的口腔中炸開。
這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極致的,美好的味道。
“怪物”的身體僵住了。
那雙瘋狂的眼睛裡,迷茫徹底壓倒了凶殘。它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巴無意識地咀嚼著,感受著那股甜意順著喉嚨滑下。
『嗚……』
一聲低低的,帶著委屈和困惑的嗚咽,從它的喉嚨裡發了出來。
不再是野獸的嘶吼,而更像是……一個孩子的哭腔。
看到這一幕,吳邪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
他緩緩地,在怪物麵前坐了下來,收起了冷光棒,讓周圍重新被黑暗包裹,隻留下他自己身上微弱的應急光源。
他不想讓光,刺激到這個習慣了黑暗的孩子。
『還想吃嗎?』吳邪又從係統空間裡拿出了一顆,攤在手心,『我還有。』
那怪物沒有立刻上前。
它隻是站在不遠處,借著微光,呆呆地看著吳邪,嘴裡還回味著那股陌生的甜。
吳邪也不催促,隻是安靜地坐著。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輕輕地,哼唱了起來。
那是一首很古老的,很簡單的搖籃曲。
不屬於這個世界,而是來自於他那早已模糊的前世記憶。是小時候,他母親經常哼給他聽的調子。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歌聲很輕,很柔,在這空曠死寂的地下室裡,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正在咀嚼糖果的怪物動作停了下來。
它歪著頭,似乎在努力分辨這陌生的聲音。
這聲音裡沒有惡意,沒有命令,沒有厭惡……隻有一種……溫暖的東西。
它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吳邪的身邊。
然後,它蜷縮起了身體,像一隻尋求庇護的小獸,在距離吳邪半米遠的地方,趴了下來。
那雙一直充滿瘋狂和警惕的眼睛,緩緩地,閉上了一半。
喉嚨裡,發出滿足的,『咕嚕咕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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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統沉默了。
過了許久,它才用一種複雜的語氣開口:【宿主……我無法分析剛才發生的一切。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行為邏輯學。】
『因為你不是人。』吳邪在心裡回答,『你不會懂,有時候,一點點的善意,一顆糖,一首歌,比任何武器都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