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刺眼。
當吳邪從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中走出來時,久違的光明讓他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
他身後的石門緩緩閉合,將所有的黑暗與嘶吼都隔絕在了裡麵。
門外,霍家的庭院裡,氣氛卻比地下室還要緊張。
霍秀秀一張俏臉寫滿了擔憂和焦急,她身後站著十幾個手持武器的霍家精銳家丁,一個個如臨大敵,槍口和刀刃都對準了那扇門,顯然是做好了給吳邪收屍的準備。
當他們看清從門裡走出來的人影時,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滯了。
吳邪毫發無傷,身上除了沾了些灰塵,連塊油皮都沒破。他神情平靜,甚至還帶著幾分閒庭信步的從容。
這已經足夠讓人吃驚了。
但更讓他們眼珠子快要掉出來的是,在吳邪的影子裡,一個瘦小、佝僂的身影緊緊地拽著他的褲腿,怯生生地探出半個腦袋。
那身影渾身長著雜亂的毛發,一雙眼睛不再是之前的瘋狂與血紅,而是帶著一種初生小獸般的好奇與畏懼,打量著這個對它來說全然陌生的明亮世界。
『吳……吳邪哥哥?』霍秀秀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沒事?它……它怎麼……』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名膽子大的家丁已經反應過來,厲聲喝道:『怪物!它出來了!保護小姐!開……』
『槍』字還沒出口,吳邪的眼神已經掃了過去。
那眼神很平淡,沒有任何殺氣,卻讓那名家丁後麵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把你們的玩具收起來。』吳邪的聲音同樣平淡,『它現在叫小故,故事的故。它不會傷害任何人。』
『天真!』
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喊傳來,王胖子那魁梧的身影從人群後麵擠了過來,他身後跟著麵無表情的悶油瓶。
胖子一看到吳邪,先是鬆了口氣,隨即目光就被吳邪腿邊的小故吸引了過去。
『我操!天真,你這是……從哪拐來個野人?不對,這玩意兒不就是那老妖婆說的……』
胖子的話戛然而置,因為他看到小故在眾人的注視下,似乎更加害怕了,它把腦袋往吳邪身後埋得更深,拽著褲腿的爪子也更緊了。
它的另一隻手裡,還死死攥著那顆被咬碎了一半的水果糖。
悶油瓶的目光在小故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就移到了吳邪身上,眼神裡帶著一絲探尋。
『吳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霍家的管家走了上來,臉色凝重,『此物乃我霍家禁地之凶獸,您將它帶出來,恐怕……不合規矩。』
吳邪笑了笑,還沒開口。
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就從眾人身後響了起來。
『規矩?在我霍家,我就是規矩!』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霍老太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拄著拐杖,緩緩走了過來。
她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一雙渾濁的老眼,此刻卻銳利得如同鷹隼。她的目光越過所有人,死死地釘在吳邪,以及他身後的小故身上。
當她看清小故那依賴而溫順的姿態時,她握著拐杖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陣陣發白。
計劃失敗了。
這個姓吳的小子,不僅沒死在下麵,反而還把她用來做局的最大底牌,給硬生生策反了!
這怎麼可能?!
那東西被喂了秘藥,養了數十年,隻剩下最原始的凶性,彆說是人,就是塊鐵扔下去,也得被撕成碎片!
吳邪看著霍老太那張布滿陰雲的臉,心中了然。
他知道,這位老太君,此刻想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老太君。』吳邪主動開口,打破了這壓抑的氣氛,『幸不辱命,我去見了您說的那位『老朋友』,還跟它聊得不錯。』
霍老太的嘴角抽動了一下,發出一聲冷笑。
『聊得不錯?吳家小三爺,你真是好本事啊。』她一步步走上前來,拐杖篤篤地敲擊著地麵,『我霍家幾代人都沒弄明白的東西,被你下去講個故事就給收服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這麼好糊弄嗎?』
王胖子一聽這話,頓時就不樂意了,他往前一站,擋在吳邪麵前。
『我說老太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玩不起是不是?之前說好了的,隻要我們天真能從下麵出來,就算過了你的考驗。現在人出來了,你又想反悔?你們九門霍家,就是這麼辦事的?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放肆!』霍家管家厲聲喝道,『這裡是霍家,豈容你一個外人在此大呼小叫!』
『外人?』胖子一擼袖子,『胖爺我還就告訴你了,今天你們要是不給個說法,胖爺我就讓你們霍家知道知道,什麼叫社會人的道理!』
眼看衝突就要爆發,霍秀秀急忙站出來打圓場。
『王大哥,您彆生氣,管家,你也少說兩句!奶奶,吳邪哥哥他……他確實是完成了您的要求啊。』
霍老太卻看都沒看自己的孫女一眼,她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吳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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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她慢慢地說道,『我的要求,是讓他去麵對霍家的一個秘密。可他現在,卻把這個秘密給帶了出來,變成了他自己的東西。吳邪,這筆賬,你覺得該怎麼算?』
吳邪聞言,輕輕推開擋在身前的胖子,直視著霍老太的眼睛。
『老太君,您不必在這裡偷換概念。』吳邪的語氣依舊平靜,『您讓我下去,存的是什麼心思,你知我知。您無非是想借它的手除掉我,或者,是想看我狼狽不堪地求饒。可惜,兩個目的您都沒達到。』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小故,它不是什麼秘密,更不是什麼東西。它是一個生命。一個被你們霍家囚禁了幾十年的可憐孩子。從今天起,它的故事,由我來續寫。你們霍家,沒資格再碰它一下。』
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沒有留絲毫餘地。
整個霍家大院,空氣都似乎停滯了。
所有霍家人都用一種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吳邪。
敢在霍家的地盤上,當著霍老太的麵,說這種話?這小子是活膩了嗎?
霍老太怒極反笑。
『好……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吳家後生!』她氣得渾身發抖,『你以為,破了我一個局,就能在我霍家為所欲為了嗎?你以為,你真的贏了嗎?』
她猛地將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頓,發出一聲巨響!
『我告訴你,吳邪!隻要我這老婆子還喘著一口氣,霍家就輪不到你來說了算!』
王胖子罵道:『老妖婆,你除了倚老賣老還會乾什麼!輸了不認賬,我看你們霍家乾脆改名叫賴家算了!』
『你閉嘴!』霍老太厲聲喝斷胖子,她死死盯著吳邪,眼中閃爍著一種瘋狂的光芒,『吳邪,你不是自詡有通天徹地之能嗎?你不是覺得你已經贏定了嗎?好!我今天就給你一個真正的機會!一個讓你名正言順,接管整個霍家的機會!』
她說著,突然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她緩緩地,擼起了自己右手的袖子。
那是一條乾枯得如同老樹皮一般的手臂,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手臂上那些詭異的紋路吸引了。
那不是紋身,也不是傷疤。
而是一條條如同活物般的黑色細線,深藏在皮膚之下,從她的手腕一直向上蔓延,盤根錯節,形成了一個詭異而邪惡的圖案,一直延伸到衣袖深處,看不到儘頭。
那些黑線,甚至還在極其緩慢地蠕動著,讓人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