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的聲音在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裡撈出來的,帶著刺骨的寒意。
『他們在對全城進行『直播』!』
『他們要把我們,當眾處刑!』
這句話,像是一盆混著冰碴的冷水,從每個人的頭頂澆下,讓剛剛才燃起的萬丈豪情,瞬間熄滅了一大半。
空氣裡隻剩下粗重的呼吸聲。
直播?
當眾處刑?
這已經不是陰謀了,這是赤裸裸的陽謀!是把陷阱擺在光天化日之下,然後指著所有人的鼻子說:『來啊,你們敢不敢跳?』
『他娘的!』
一聲怒吼打破了這壓抑的氣氛。
王胖子一拳砸在旁邊的牆壁上,堅硬的牆體被他砸出一個淺坑,裂紋蔓延。
他的眼睛紅得嚇人,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被羞辱到極點的憤怒。
『欺人太甚!真當胖爺我是泥捏的?』
胖子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指著解雨臣手機屏幕上那棟燈火通明的盤古大廈,破口大罵。
『直播是吧?處刑是吧?全世界看著是吧?』
『好!好得很!』
『胖爺我這輩子就沒這麼風光過!他娘的,老子倒要看看,是他們把咱們的腦袋擰下來,還是胖爺我把他們的心肝脾肺腎都掏出來下酒!』
胖子的怒吼非但沒有讓氣氛更緊張,反而像一劑強心針,注入了眾人的心裡。
是啊,怕什麼?
命都不要了,還怕丟人現眼嗎?
潘子默默地檢查著自己的槍,眼神沉靜,但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他沒說話,但行動已經表明了一切。
霍秀秀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走到一張桌子前,迅速展開一張巨大的建築結構圖。
『這是我能搞到的,盤古大廈最新的內部結構圖。』
所有人都圍了過來。
霍秀秀的臉色卻很凝重,她指著圖紙上密密麻麻的線路和標注。
『但是,彆高興得太早。汪家既然敢直播,就說明他們有恃無恐。這張圖紙,我相信是真的,可裡麵的機關、守衛、陷阱……一定是活的。』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
『它會隨時變化。我們現在看到的任何一條安全通道,等我們進去的時候,可能已經變成了通往地獄的單程票。』
眾人剛剛被胖子點燃的一點火焰,又被霍秀秀這盆冷水給澆得搖搖欲墜。
她說的沒錯。
這是一個活的屠宰場。
他們麵對的,是一座鋼鐵鑄就的,會呼吸、會思考的巨獸。
所有人都沉默了,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吳邪。
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吳邪的目光一直很平靜,他看著屏幕上那行血紅色的『九門餘孽的最終葬禮』,眼神裡沒有憤怒,也沒有恐懼,隻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冷漠。
他走到桌前,手指輕輕劃過那張複雜的圖紙。
『秀秀說得對,這是一個陽謀。』
吳邪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他們把所有的陷阱都擺在了明麵上,就是想看我們明知是死路,還不得不硬著頭皮往裡闖的樣子。他們想欣賞我們的絕望,我們的掙紮。』
他抬起頭,環視眾人。
『他們想讓我們走正門,想讓我們按照他們設計好的路線,一步步走進屠宰場。』
吳邪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他拿起桌上的一支紅色記號筆,沒有絲毫猶豫,在圖紙上畫了幾個圈。
那幾個位置,在圖紙上甚至是空白的,沒有任何標注。
『這是什麼?』霍秀秀第一個發出疑問,她對這張圖紙了如指掌,從未見過這些地方。
『他們想讓我們從天上走,從正門走,從所有光鮮亮麗的地方走。』
吳邪筆尖用力,在圖紙的地下層,畫出一條曲折的線路,將那幾個空白的圓點連接起來。
『那我們就偏偏從地底下鑽進去!』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
『鑽進這座鋼鐵巨獸的五臟六腑,在它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給它來一記狠的!』
看著圖紙上那條從未有人知曉的暗道,所有人都愣住了。
胖子湊過來,瞪大了眼睛:『天真,你這是從哪兒搞來的情報?這比秀秀丫頭的還詳細?這可是盤古大廈的地基,空的?不可能吧!』
吳邪笑了笑,沒有解釋。
他總不能說,這些情報,來自於一個已經死去的汪家核心探子的靈魂記憶吧。
那個探子,生前負責的就是盤古大廈最核心的機密防禦工程,他知道每一條緊急逃生通道,也知道每一條為了防止被攻破而預留的、絕對不會出現在任何圖紙上的“死路”。
而這些“死路”,在吳邪看來,恰恰是唯一的“活路”。
『信我。』
吳邪隻說了兩個字。
他看向悶油瓶,看向胖子,看向潘子。
悶油瓶的目光與他對視,輕輕點了點頭,惜字如金:『走。』
胖子一拍大腿:『乾了!聽你的!天真,你指哪兒,胖爺我打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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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子也重重點頭,眼神裡是毫無保留的信任:『小三爺,我這條命是你救的,你說怎麼乾,就怎麼乾!』
吳邪心中一暖。
他看向解雨臣和霍秀秀:『小花,秀秀,外麵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我們需要你們在外麵製造混亂,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記住,動靜越大越好。』
解雨臣的臉色已經恢複了平靜,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寒光。
『放心。砸場子,我是專業的。』
霍秀秀也用力點頭:『吳邪哥哥,你們一定要小心!』
計劃迅速敲定。
吳邪、悶油瓶、王胖子、潘子,四人組成突擊隊,負責潛入。
其餘人等,由解雨臣和霍秀秀帶領,在外部進行佯攻和策應,為他們爭取時間。
……
半小時後。
城市的另一端,一處廢棄的地下排汙係統入口。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發黴的、令人作嘔的氣味。
胖子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地抱怨:『我說天真,你確定是這兒?這味兒也太衝了,胖爺我差點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潘子警惕地端著槍,觀察著四周,低聲道:『彆說話,小心有埋伏。』
吳邪打著強光手電,走在最前麵。手電光柱在黑暗黏膩的通道裡晃動,照出斑駁的牆壁和腳下渾濁的積水。
『就是這裡。』
吳邪的聲音在通道裡產生回響。
他的腦海中,那個汪家探子的記憶清晰無比。這條水道在三十年前就已經廢棄,是唯一能繞過地麵所有監控,直達盤古大廈地基的路徑。
悶油瓶走在最後,他的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聲音,整個人都融入了黑暗裡,像一個幽靈。
四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大概十幾分鐘。
前方的路,被一堵牆徹底堵死了。
不,那不是牆。
手電光照上去,反射出冰冷的金屬光澤。
那是一扇巨大的青銅門,高達十米,寬度幾乎占據了整個通道。門上刻滿了無數扭曲怪異的符文,像是某種鬼畫符,看得人頭皮發麻。
最詭異的是,這扇門上,沒有門把手,沒有鑰匙孔,甚至連一條門縫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