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白光吞噬了一切。
聲音,光影,甚至於思考本身,都在那瞬間被純粹的能量抹除。
吳邪的身體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向後拋飛,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被從喉嚨裡擠出來。
視野中最後定格的畫麵,是三叔那張掛著詭異微笑的臉。
背叛的冰冷,比衝擊波的灼熱更先一步刺入心臟。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撞上背後的牆壁,變成一灘肉泥時,一個沉默的身影閃到了他的身後。
那是一個堅實的後背,帶著一絲熟悉的、淡淡的體溫。
悶油瓶。
他放棄了追殺汪文彬的最好時機,甚至沒有絲毫猶豫,回身將吳邪護在了身下。
“轟——!”
吳邪聽到了自己耳膜破裂的嗡鳴,也聽到了那股毀滅性的力量砸在悶油瓶後背上的悶響。
那聲音,像是攻城錘在猛砸一麵古老的城牆。
他能感覺到,護住自己的那具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幾乎微不可聞。
緊接著,世界陷入了黑暗和混亂。
……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秒,也許是幾分鐘。
刺耳的警報聲和混凝土斷裂的巨響,將吳邪從混沌中喚醒。
他猛地咳嗽起來,吐出的滿是煙塵和血腥味。
白光已經散去,眼前的景象如同地獄。
整個頂層空間已經麵目全非。天花板塌陷了大半,裸露出扭曲的鋼筋和滋滋作響的電線。那棵詭異的金屬樹已經熔化成一灘不成形狀的鐵水,還在冒著滾滾的黑煙。
悶油瓶已經站了起來,他單手撐著牆壁,另一隻手握著黑金古刀,嘴角掛著一絲血跡,眼神卻依舊銳利,死死盯著遠處一個已經被炸開的秘密通道。
汪文彬,還是讓他跑了。
『胖子!』吳邪嘶啞地喊道。
『咳咳……他娘的……胖爺我在這兒!』
不遠處,王胖子從一堆碎石裡爬了出來,他半邊臉都是血,但精神頭看著還行。他晃了晃腦袋,呸地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眼神瞬間變得赤紅。
『三爺!汪文彬那狗娘養的!』
胖子怒吼著,就要去追。
可就在這時,頭頂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一塊足有桌麵大小的預製板,連帶著幾根粗大的鋼筋,從搖搖欲墜的天花板上脫落,直直地朝著吳邪的位置砸了下來!
吳邪的身體因為剛才的衝擊還處於僵直狀態,腦子能反應過來,身體卻跟不上。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片巨大的陰影當頭罩下。
『小三爺!』
一聲暴喝,如同平地驚雷。
是潘子!
他離得最近,用一種超越人體極限的速度猛衝過來,一把將吳邪推開。
吳邪踉蹌著跌倒在地。
而潘子,卻因為失去了平衡,沒能完全躲開。
“噗嗤——!”
那不是預製板砸中肉體的聲音。
那是數根鏽跡斑斑的鋼筋,貫穿血肉的聲音。
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放慢。
吳邪看見,潘子用自己的後背,死死地撐住了那塊巨大的預製板。
他看見,三根粗大的鋼筋,從潘子的後心穿透出來,帶著淋漓的鮮血和破碎的內臟。
潘子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他撐著那塊板子,雙腿因為巨大的重量而彎曲,膝蓋幾乎要跪在地上。
但他沒有倒下。
他緩緩地,緩緩地回過頭,看向吳邪。
他的臉上,沒有痛苦,反而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笑。
『小三爺……快……快走……』
鮮血,從他的嘴角不斷湧出,每一個字,都耗儘了他全部的力氣。
『潘子!』
王胖子目眥欲裂,發出一聲悲憤的咆哮。他放棄了去追敵人,瘋了一樣衝過來,用肩膀頂住預製板的一角,想要把它抬起來。
悶油瓶也瞬間趕到,黑金古刀插進石板的縫隙,用力向上撬動。
吳邪的腦子一片空白。
他爬了過去,雙手顫抖著,想要去觸碰潘子,卻又不敢。
『潘子哥……』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你撐住……我們救你出去……』
『嗬……』潘子笑了,血沫子從他的牙縫裡不斷冒出來,『三爺他……三爺他……』
他似乎想說什麼,但一口氣沒上來,頭一歪,徹底失去了意識。
『潘子!你他娘的彆睡!』胖子急得眼淚都下來了,他用儘全身的力氣,和悶油瓶一起,終於將那塊奪命的石板掀開。
潘子軟軟地倒了下去,被吳邪一把抱住。
溫熱的血,瞬間浸透了吳邪的衣服。
『走!』
悶油瓶一把將潘子背在自己背上,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三爺……三爺還在那!』胖子雙眼通紅,指著那灘熔化的鐵水旁邊,一個被衝擊波掀飛,已經昏死過去的身影。
是吳三省。
『我去!』胖子咬著牙,冒著頭頂不斷掉落的碎石,衝了回去,將吳三省從廢墟裡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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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要塌了!快走!』
外麵傳來了接應人員的呼喊聲,是解雨臣的人。
吳邪被胖子架著,踉踉蹌蹌地向外跑。
他的腦子裡,隻剩下潘子後背上那三個猙獰的血窟窿,和三叔最後那個冰冷的微笑。
一個為他赴死。
一個,判他死刑。
為什麼……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
臨時安全屋。
這裡是解雨臣在長沙城郊的一處秘密產業,現在被改造成了臨時的醫療站。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消毒水和血腥味。
潘子躺在手術台上,幾個醫生正在緊急搶救。
心電監護儀上,那條代表生命線的光帶,跳動得微弱而緩慢,隨時都可能變成一條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