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你終於……回家了。』
那聲音乾澀得像是兩塊浮木在相互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從海底深處泛起的、浸透了千百年的怨毒與寒意。
吳邪的心臟猛地一縮。
他不是因為那聲音裡的惡意,而是因為他身邊的悶油瓶。
在那個自稱將軍的男人摘下頭盔,說出那句話的瞬間,吳邪感覺到悶油瓶整個人的氣息都變了。
那是一種從極致的靜,到極致的動的轉變。
他依然站在那裡,可他握著黑金古刀的手,手背上青筋一根根墳起,骨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細微的“咯咯”聲。
他那雙總是淡然得能映出星辰的眸子裡,此刻翻湧著吳邪從未見過的波瀾。
不是憤怒,不是驚訝,而是一種混雜著了然、厭惡,以及一絲極深沉的疲憊的情緒。
『是你。』
悶油瓶的嘴唇動了動,隻吐出這兩個字。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對麵的將軍爆發出了一陣刺耳的狂笑。
『哈哈哈哈!是我!當然是我!』
將軍的笑聲在空曠的海麵上回蕩,帶著一種病態的快意。
『怎麼,張起靈,我的好族長。看到我這張臉,是不是讓你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是不是想起了當年在張家古樓,你是如何像丟一條狗一樣,把我從那扇青銅門裡丟出來的?』
胖子聽得一頭霧水,他往前一步,把吳邪護在身後,舉著手裡的噴火器對準了那個將軍。
『你他娘的是誰啊?在這兒跟小哥攀親戚?我瞅你這德行也不像什麼好鳥,再敢廢話,胖爺我一把火把你這身骨頭架子給你燎了!』
將軍的笑聲戛然而止,他那雙怨毒的眼睛緩緩轉向胖子,眼神裡沒有絲毫溫度。
『一個凡人,也敢在我麵前聒噪?』
他甚至沒有動,隻是一個眼神,胖子就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麵而來,讓他呼吸一滯。
『胖子,退後。』悶油瓶的聲音傳來,不帶感情,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胖子咬了咬牙,還是聽話地退到了吳邪身邊,低聲罵道:『邪了門了,這孫子什麼來頭?』
吳邪沒有回答,他的目光在悶油瓶和那個將軍之間來回移動。
張家?族長?被逐出家門?
這些詞彙組合在一起,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吳邪腦中關於原著的記憶。
張家內部,並非鐵板一塊。
這個男人,是張家的叛徒。
『張起靈,你還是老樣子,總喜歡護著這些沒用的凡人。』
將軍將目光重新鎖定在悶油瓶身上,嘴角咧開一個嘲諷的弧度。
『你以為你守著那個可笑的秘密,就能維持這個世界的平衡?你以為你一次又一次地失憶,一次又一次地重複宿命,就是所謂的責任?彆逗了!你不過是那個秘密最忠誠的一條狗!』
他伸手指著自己那張蒼白而扭曲的臉。
『而我,找到了真正的永生!我投靠了歸墟!是偉大的歸墟之主,賜予了我新生!在這裡,我不用再背負你們張家那可笑的使命,我就是我!』
『你出賣了張家。』悶油瓶終於又開口了,聲音依舊平淡,但每個字都像是一柄重錘。
『出賣?』將軍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那叫棄暗投明!你們守著一堆腐朽的規矩,守著一個連自己都搞不清楚的秘密,眼睜睜看著族人一個個凋零,這就是你所謂的忠誠?』
他向前一步,腳下的骸骨巨船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我給了他們新的選擇!讓他們擺脫宿命,獲得真正的自由!而你,張起靈,作為這一切的阻礙,作為張家最後的守墓人,今天,我就要親手……清理門戶!』
話音落下的瞬間,將軍的身影動了。
他沒有踏浪而來,而是整個人化作一道黑色的影子,筆直地朝著悶油瓶衝了過來。
速度之快,甚至在海麵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白痕。
『小哥!』吳邪和胖子同時驚呼。
悶油瓶的反應更快。
他沒有後退,反而迎著那道黑影踏前一步,手中的黑金古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精準地擋在了將軍的必經之路上。
『鐺——!!!』
一聲巨響,不是兵器碰撞的聲音,而是悶油瓶的刀,砍在了一隻憑空出現的、覆蓋著黑色鱗片的利爪上。
那將軍的手,已經變得不似人形。
火星四濺。
悶油瓶被巨大的力道震得後退了半步,而那將軍則借力在空中一個翻滾,穩穩地落在了他們所在的船頭。
『吼——!!!』
與此同時,他身後的骸骨巨船上,所有的海奴都動了。
它們發出整齊劃一的咆哮,一個個從船上躍下,踏著渾濁的海水,朝著吳邪他們的船發起了衝鋒。
『我操!開片了!』
胖子怒吼一聲,不再猶豫,對著衝在最前麵的幾個海奴就扣動了噴火器的扳機。
『呼——!』
一道橘紅色的火龍咆哮而出,瞬間將那幾個海奴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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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海奴在火焰中發出了痛苦的嘶吼,身上的海草和爛布條瞬間化為灰燼,可它們的身體卻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它們從火焰中衝了出來,身上帶著焦黑的痕跡,動作卻絲毫沒有變慢。
『他娘的!不怕火?』胖子愣了一下。
就是這一愣神的功夫,一個海奴已經衝到了船邊,它伸出長滿藤壺的手,一把抓住了船舷,巨大的力量直接將船舷的木板捏得粉碎。
『小黑!小心!』吳邪大喊。
齊小黑嚇得臉色慘白,舉起手裡的獵槍,對著那海奴的腦袋就是一槍。
『砰!』
子彈精準地命中了海奴的頭顱,將它半個腦袋都掀飛了,露出了裡麵腐爛的腦組織。
可那海奴隻是身體晃了晃,另一隻手依舊死死地抓著船,試圖爬上來。
『這……這是什麼鬼東西!』齊小黑的聲音都在發抖。
另一邊,悶油瓶已經和那個將軍戰在了一起。
兩人的動作都快到了極致,吳邪隻能看到一黑一金兩道影子在船頭不斷地碰撞、分離。
將軍的攻擊大開大合,充滿了狂暴的力量,每一擊都帶著風聲。
而悶油瓶則沉穩如山,他的刀法看似簡單,卻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用最小的代價,化解掉對方的攻擊。
但吳邪看得出來,悶油瓶打得很吃力。
對方的力量和速度,似乎都在悶油瓶之上。
更重要的是,那個將軍的身體似乎也經過了改造,堅硬無比,好幾次悶油瓶的刀砍在他身上,都隻是帶起一串火花。
『張起靈!放棄吧!』將軍一邊攻擊,一邊狂笑道,『你那套老掉牙的功夫,對付不了我!我已經不是人了!我是神!是歸墟賜予我的神力!』
悶油瓶沒有回答,隻是眼神愈發冰冷,出刀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吳邪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
悶油瓶被拖住了,他們必須自己解決這些海奴。
『胖子!彆用火!用物理攻擊!打它們的關節!』吳邪冷靜地喊道。
他從背包裡抽出自己的黑金短刀,這是他從係統裡兌換的,鋒利異常。
一個海奴剛剛爬上船,吳邪便一個箭步衝上去,手中的短刀自下而上,精準地刺入了那海奴的下顎。
『噗嗤!』
刀尖穿透了腐肉,從它的天靈蓋冒了出來。
那海奴的動作一僵,但僅僅是一秒,它便再次揮舞著手臂,朝吳邪抓來。
吳邪側身躲過,反手一刀,砍向它的膝蓋窩。
『哢嚓!』
骨頭斷裂的聲音傳來,那海奴一條腿失去了支撐,跪倒在地。
可它依舊沒有停下,用雙手在甲板上爬行,執著地朝吳邪撲來。
『沒用的!吳邪!這些東西沒有痛覺,隻要身體還能動,就不會停下!』胖子在一旁用工兵鏟拍飛一個海奴,氣喘籲籲地喊道。
甲板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海奴的數量太多了,源源不斷地從水裡爬上來。
胖子和齊小黑雖然拚儘全力,但也隻是勉強自保,好幾次都險象環生。
吳邪的心沉了下去。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們遲早會被耗死。
必須找到這些東西的弱點!
就在這時,一個海奴從側麵撲來,吳邪躲閃不及,左臂被它的爪子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鮮血瞬間湧了出來。
吳邪悶哼一聲,一腳將那海奴踹開。
他低頭看了一眼傷口,麒麟血的體質讓他並不擔心感染,但這股疼痛卻讓他更加清醒。
他的目光掃過那個被他踹倒的海奴,忽然,他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他手臂上流出的麒麟血,有幾滴濺到了那個海奴的盔甲上。
鮮血滴落的地方,正發出“滋滋”的輕響,冒起了一縷縷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