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體傾斜的角度越來越大,冰冷的海水已經漫過了甲板的一側,衝刷著胖子的小腿。
他嘴裡罵罵咧咧,手裡的工兵鏟舞得虎虎生風,每一次揮砍都能帶起一片斷手,但那些斷裂的腕部切口平滑,不流一滴血,落入水中便化作黑煙,而船底湧出的新手卻更多,更瘋狂。
『他娘的!這玩意兒是韭菜嗎?割了一茬又長一茬,還越長越肥!』胖子一鏟子將一隻企圖抓住齊小黑腳踝的手拍得粉碎,喘著粗氣對吳邪喊道。
齊小黑臉色慘白,他畢竟年輕,哪裡見過這種陣仗,握著刀的手都在抖,幾乎是機械地重複著劈砍的動作。
『吳邪哥……船……船要翻了!』他的聲音裡帶著哭腔,充滿了恐懼。
吳邪沒有回答,他扶著船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的目光越過眼前這片由手臂組成的白色森林,投向不遠處那艘巨大的龍骨船。
悶油瓶的身影快如鬼魅,與那個自稱將軍的男人纏鬥在一起。黑金古刀的每一次揮出都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利聲響,但那個將軍的身法同樣詭異,身體似乎沒有骨骼,總能以一種匪夷所思的角度躲開致命的攻擊。
將軍的臉上掛著一種病態的、愉悅的笑容,他似乎根本不在意悶油瓶的攻擊,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了吳邪他們這艘即將傾覆的小船上。
他在欣賞他們的絕望。
『天真!彆看了!小哥那邊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咱們得自救!』胖子吼道,『你他娘的倒是想個辦法啊!你不是鬼主意最多嗎?黑驢蹄子呢?糯米呢?實在不行你尿一個試試,童子尿不是辟邪嗎!』
吳邪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都什麼時候了,胖子還有心思開這種玩笑。
他心裡清楚,這些東西根本不是粽子,也不是任何已知的邪物。它們更像是一種……詛咒的具現化。
一種來自歸墟的,純粹的惡意。
『沒用的,胖子。』吳邪的聲音有些乾澀,『這些東西,不是物理層麵的存在。』
『你說啥玩意兒層麵?』胖子一愣,手上動作慢了半拍,一隻冰冷的手瞬間抓住了他的手腕,『我操!管他什麼層麵,被抓住了都得死!』
他奮力一掙,用另一隻手裡的鏟子狠狠砸下,那隻手應聲斷裂,但胖子的手腕上卻留下五道青黑色的指印,絲絲寒氣正順著皮膚往裡鑽。
胖子的臉色變了,他感覺到被抓住的地方一陣麻木,幾乎失去了知覺。
『這玩意兒有毒!』
這句話,成了壓垮齊小黑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啊!』他尖叫一聲,腳下一滑,整個人順著傾斜的甲板就朝著那片鬼手之海滾了下去。
『小黑!』吳邪離得最近,想也沒想就撲了過去,一把抓住了齊小黑的胳膊。
巨大的拉扯力傳來,吳邪半個身子都被拽出了船外。
近了。
太近了。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手的每一個細節。皮膚慘白浮腫,指甲縫裡塞滿了黑色的淤泥,有些手上還戴著早已腐朽的戒指或手鐲。
一股混雜著海水鹹腥和屍體腐臭的氣味,直衝他的鼻腔。
無數隻手,從他麵前,從他腳下,從四麵八方,朝著他和齊小黑抓了過來。
吳邪的瞳孔猛地收縮。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地籠罩著他。
他腦子裡一片空白。
躲不開了。
就在這時,腦海裡那個賤兮兮的係統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叮!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即將歸零,觸發終極關懷服務。』
『選項一:選擇一個帥氣的姿勢落水,係統將為您免費提供七天杜比全景聲環繞式水下音效體驗。』
『選項二:大喊一聲‘德瑪西亞’,有百分之零點零零一的幾率召喚出草叢三兄弟。』
『選項三:放棄抵抗,係統將為您記錄生前最後十秒的精彩畫麵,並自動為您p上黑白濾鏡和菊花。』
『我p你大爺!』吳邪在心裡瘋狂咆哮,『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給我整這些沒用的!有沒有能打的?有沒有能翻盤的?給個技能!給個道具!』
『叮!新手期已過,所有服務均為付費項目。鑒於宿主目前傳說度為負,餘額不足,無法提供任何有效幫助。友情提示:及時行樂,人生苦短。』
係統的聲音消失了。
吳邪的心,也沉到了穀底。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現在連係統都靠不住了。
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間淹沒了他的心臟。
難道,我李闖穿越而來,帶著滿腦子的劇情和外掛,最終就要以這麼一個窩囊的方式,死在這片鬼地方?
不。
我不甘心!
一股暴戾的情緒,從吳邪心底最深處,毫無征兆地噴湧而出。
憑什麼?
憑什麼你能憑空造出這些不講道理的東西來殺我?
憑什麼我就要遵守這個世界的規則,被動地挨打?
規則……
什麼是規則?
這個世界,真的有規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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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魯王宮裡的青眼狐屍,西沙海底的禁婆,秦嶺的青銅神樹……這些東西,哪一個是符合科學,符合邏輯,符合所謂的『規則』的?
既然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不講規則的……
既然敵人可以無中生有……
那我……
為什麼不能讓它,有中還無?!
這個念頭,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劈開了吳邪腦中的混沌。
他感覺到,眉心深處,那個一直沉寂的,似乎與係統無關的,某種更本源的力量,開始蘇醒了。
那不是技能,不是知識,而是一種……權柄。
一種可以定義現實的權柄。
他抬起頭,目光穿過那些密密麻麻的手臂,死死地盯住了船體周圍那片翻湧著黑氣的海水。
他不再將那些手看作是實體,而是看作一段……錯誤的描述。
一段本不該出現在這個『故事』裡的,充滿惡意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