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通體漆黑的卡片,靜靜地躺在吳邪的掌心,入手冰涼,帶著一種金屬和玉石都無法比擬的奇特質感。
沒有署名,隻有一個朱砂寫就的『九』字,鮮紅得刺眼。
吳邪的指腹摩挲著卡片上鎏金的地址,眼神平靜。
第二天一早,胖子宿醉醒來,頂著個雞窩頭,打著哈欠走出房間,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張詭異的卡片。
他拿起來翻來覆去地看,臉色越來越難看。
『天真,這他娘的是什麼玩意兒?』
胖子把卡片拍在桌上,聲音裡帶著警惕。
『閻王爺的請帖?哪個孫子送東西不寫名,就他娘的寫個九?九爺?京城城裡什麼時候冒出個九爺了?』
吳邪正在慢條斯理地喝著豆漿,聞言抬了抬眼皮。
『一個故人。』
『故人?』
胖子一屁股坐到他對麵,嗓門都大了幾分。
『我呸!哪個故人送請帖這麼送?這地址是新月飯店!那是什麼地方?銷金窟!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這擺明了就是鴻門宴,是衝著你來的!』
胖子指了指吳邪的眼睛,情緒有些激動。
『你昨天在潘家園鬨出那麼大動靜,今天這請帖就到了,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肯定是有人盯上你了!天真,聽胖爺一句勸,這地方咱不能去!』
吳邪放下碗,用紙巾擦了擦嘴,動作不急不緩。
『胖子,你覺得我們現在有的選嗎?』
他看著胖子,目光沉靜。
『紫禁城地下的秘密,我們現在兩眼一抹黑,連從哪下手都不知道。這個‘九’,不管他是誰,他代表的都是老九門在京城盤根錯節的勢力。這是我們唯一能接觸到核心圈子的機會。』
『機會?我看是送死的機會!』
胖子急得直拍大腿。
『那幫人是什麼貨色你不知道?一個個都是人精,吃人不吐骨頭。咱倆就這麼闖進去,萬一對方是黑瞎子那種不講理的主兒,二話不說就把咱倆給片了,找誰說理去?』
吳邪笑了笑,給胖子也倒了杯豆漿。
『放心,他既然請我,就說明他對我有所求。或者說,對我的這雙‘眼睛’有所求。』
他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他想看戲,我就陪他演。他想試探,我就讓他試探。胖子,有時候,最危險的地方,反而藏著最大的機遇。不去,我們永遠是門外漢。去了,才有掀桌子的可能。』
胖子的表情依然凝重,他端起豆漿一口喝乾,重重地把碗放下。
『行!你小子主意正,胖爺我說不過你。』
他站起身,回屋裡搗鼓了一陣,再出來時,腰間已經鼓鼓囊囊。
『不過話說在前頭,今天誰要是敢動你一根汗毛,胖爺我非得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馬王爺三隻眼!』
吳邪看著胖子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心裡流過一陣暖意。
他知道,無論前路如何,這個搭檔,永遠會站在自己身前。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新月飯店,這座矗立在京城城中心,見證了無數風雲變幻的百年建築,在夜色中透著一股紙醉金迷又深不可測的氣息。
吳邪和胖子按照地址,被侍者引著穿過金碧輝煌的大堂,走過鋪著厚重地毯的長廊,最終停在了一間名為『聽雨軒』的頂級包廂前。
侍者推開厚重的木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包廂內沒有想象中的人聲鼎沸,反而異常安靜。
偌大的空間裡,隻坐著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粉色的襯衫,身形清瘦,麵容精致得有些過分,一雙桃花眼,眼波流轉間,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
他正低頭專注地沏茶,動作行雲流水,優雅得像是在唱一出獨角戲。
聽到動靜,他抬起頭,目光落在吳邪身上,那雙桃花眼微微眯起。
『吳家小三爺,久仰大名。』
他的聲音清潤,帶著一絲江南水鄉的軟糯,卻又字字清晰。
『我是解雨臣。』
胖子瞳孔一縮,下意識地往前站了半步,擋在了吳邪身前。
解家當家,解雨臣!
這個名字在九門之中,尤其是新生代裡,可謂是如雷貫耳。手段狠辣,心思縝密,年紀輕輕就將分崩離析的解家重新整合,是九門裡誰也不敢小覷的人物。
『原來是解當家做東,久仰久仰。』
胖子臉上堆起笑容,話裡卻帶著刺。
『您這排場可真不小,請我們兄弟來,就為了喝杯茶?』
解雨臣笑了,那笑容溫和無害,他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招待貴客,自然不能怠慢。王老板,吳三爺,請坐。』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吳邪身上,那眼神,像是在欣賞一件稀世的古董,充滿了探究和審視。
吳邪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拉著胖子坐了下來。
『解當家客氣了。』
解雨臣將兩杯沏好的茶推到他們麵前,茶香四溢。
『吳三爺,聽說您最近在潘家園,得了一雙好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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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
吳邪心中了然,這第一輪試探,比他想象的還要直接。
他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沒有直接回答,反而笑道:
『解當家說笑了,不過是懂點察言觀色的小把戲,混口飯吃罷了。比不得解當家,執掌偌大家業,日理萬機。』
『小把戲?』
解雨臣的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意。
『能讓劉承德那種老狐狸,一夜之間傾家蕩產,連壓箱底的寶貝都拱手讓人,這可算不上是小把戲。』
他身體微微前傾,一雙桃花眼緊緊盯著吳邪。
『吳三爺,我們都是明白人,就不用繞圈子了。你的眼睛,到底能看到什麼?』
包廂裡的氣氛,隨著他這句話,瞬間變得有些緊繃。
胖子放在桌下的手,已經悄悄握住了藏在腰間的短刀。
吳邪卻依舊從容,他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麵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能看到的東西很多。』
他抬起眼,直視著解雨臣。
『比如,我能看到解當家今天心情不錯,這身粉襯衫很襯你。但你的眉宇之間,卻藏著一絲怎麼也化不開的煩悶。』
解雨臣端著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頓了一瞬。
『哦?願聞其詳。』
吳邪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姿態放鬆下來。
『這煩悶,與生意無關,與地下的事情也無關。它更像是一種……困擾。一種源於過去的,無法釋懷的困擾。如果我沒猜錯,解當家最近,應該時常在夜裡,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聲音吧?』
解雨臣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他放下茶杯,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吳邪,眼神深處,有什麼東西在湧動。
胖子在一旁聽得雲裡霧裡,但他能感覺到,吳邪這幾句話,似乎戳中了對方的要害。
『吳三爺果然名不虛傳。』
良久,解雨臣才重新開口,聲音裡少了幾分隨性,多了幾分鄭重。
『不過,光憑這些,還不足以讓我相信,你有資格坐在這裡。』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變得淩厲起來。
『我的人查過你。你在西沙海底墓之後,就像變了個人。吳三邪,天真無邪的邪。這是你三叔給你取的名字,也是整個九門對你的印象。一個被保護得太好的,不懂人心險惡的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