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這個人，跟我走。』
阿寧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淬了毒的鉤子，精準地勾住了在場所有人的神經。
她的微笑裡沒有溫度，那是一種審視貨物的眼神，一種發現了稀世珍寶的貪婪。
解雨臣將吳邪護在身後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他手中的軟劍斜指地麵，劍尖微微顫動，發出細微的嗡鳴。
『阿寧小姐，你這個玩笑，開得有點大了。』解雨臣的聲音冷了下來，『我的人，還輪不到你來決定去留。』
阿寧的目光越過解雨臣的肩膀，依舊落在吳邪身上。
『解老板，彆誤會。』她攤了攤手，姿態輕鬆，『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你看到了，他剛才做的事。這種力量，比這墓裡任何怪物、任何秘密都有價值。你保不住他，這個世界上，隻有我背後的老板，能給他提供庇護。』
『庇護？』吳邪從解雨臣身後走了出來，與他並肩而立，他看著阿寧，神色平靜，『聽起來更像是囚禁。』
『你可以這麼理解。』阿寧毫不避諱，『一個能講述『故事』的人，本身就是一個移動的寶庫，也是一個移動的災難。吳邪，你得選邊站。是選擇我們，還是選擇成為所有勢力的敵人？』
她的手下們隨著她的話音，槍口再次對準了吳邪和解雨臣。氣氛瞬間又回到了冰點。
吳邪心裡清楚，阿寧說的是事實。他展現出的能力，已經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範疇。一旦消息走漏，他將永無寧日。
但他不可能跟阿寧走。
『我選第三條路。』吳邪開口，聲音不大，卻很清晰。
『哦？』阿寧挑了挑眉。
『我誰也不選。』吳邪看著她，『我的路，我自己走。』
阿寧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看來，我們是沒得談了。』她舉起手，正要下達命令。
就在這時，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變故發生了。
一道黑影猛地從地上彈起，那動作笨拙卻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像一頭被激怒的野豬，用肩膀狠狠地撞向離他最近的一名雇傭兵！
是王胖子！
他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雙眼布滿血絲，臉上滿是混沌的瘋狂，但那股子護犢子的本能，卻驅動著他虛弱的身體，發動了最原始的攻擊。
『砰！』
一聲悶響，那個倒黴的雇傭兵被撞得飛了出去，手裡的槍也脫手了。
『胖子！』吳邪驚呼。
這一下，如同在火藥桶裡丟進了一根火柴。
『動手！抓住吳邪！』阿寧厲聲尖叫。
『保護老板和小三爺！』解雨臣的手下也動了。
狹小的房間內，瞬間亂成一鍋粥。
槍聲，叱罵聲，兵器碰撞聲，交織在一起。
阿寧的人訓練有素，目標明確，幾個人纏住解雨臣的手下，剩下的人直撲吳邪。
解雨臣的夥計們雖然人少，但個個身手詭異，如同戲台上的武生，一招一式都透著刁鑽。
吳邪被解雨臣一把拉到身後，他想去管胖子，但根本衝不過去。
王胖子此刻已經殺紅了眼，他沒有武器，就用拳頭，用牙齒，用身體去撞。他不像是在打架，更像是在拚命，用自己的一切去為吳邪創造機會。
『天真！快跑！彆管我！』胖子在混戰中嘶吼，聲音沙啞。
吳邪的心臟揪成一團。
他知道，胖子現在的狀態，是在燃燒自己最後的精神。
就在此時，那扇飽經摧殘的木門，發出了最後的呻吟。
『轟隆！』
木屑紛飛，整扇門被一股巨力從外麵撞開！
門外，站著的不是人。
是那些『聆聽者』。
它們一個個麵容模糊，身形扭曲，如同從噩夢中走出的影子。
它們的出現，讓房間裡的混戰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滯。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子陰冷、詭異的氣息。
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阿寧和解雨臣都變了臉色。
那些『聆聽者』，對房間裡正在廝殺的其他人視而不見。它們的目標隻有一個。
它們全都轉向了吳邪。
那不是捕食者的眼神，而是一種……如同鐵屑被磁石吸引的本能。
『不好！』解雨臣臉色慘白，『小邪，快退！』
一名雇傭兵擋在了『聆聽者』的路徑上，其中一個影子隻是從他身邊穿過，那名雇傭兵的身體就猛地一僵，眼神瞬間變得空洞，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上沒有任何傷口。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頭皮發麻。
『它們……它們是什麼東西！』阿寧的一個手下聲音發抖。
更多的『聆聽者』湧了進來，它們無視槍林彈雨，無視刀劍劈砍，徑直地，堅定地，朝著吳邪飄來。
吳邪被逼得連連後退，後背很快就抵住了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
一個『聆聽者』的速度最快，它的手已經伸向了吳邪的腳踝。
那是一隻由陰影構成的手，所過之處，連光線都被吞噬了。
『彆被它們碰到！』解雨臣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的嘶吼，『它們不是殺人，是『抹掉』！所有認識你的人，都會忘了你！關於你的一切存在痕跡，都會被它們從這個世界上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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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掉？
遺忘？
吳邪的腦子嗡的一聲。
他想起了之前那個被『聆聽者』穿身而過的雇傭兵，其他雇傭兵臉上的表情，不是同伴死亡的悲傷，而是一種……看到陌生人倒下的茫然。
原來是這樣……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被所有人遺忘。
那隻陰影構成的冰冷手掌，已經觸碰到了他的褲腳。
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意順著腳踝向上蔓延，吳邪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變得“稀薄”，周圍的一切，解雨臣焦急的臉，胖子浴血的身影，都在迅速褪色。
他要消失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身影，帶著一股悍不畏死的決絕，猛地撞了過來，將吳邪狠狠地推到了一邊。
是王胖子。
他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吳邪和那個『聆聽者』之間。
那隻陰影之手，結結實實地抓住了胖子的肩膀。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變慢了。
吳邪看到，胖子魁梧的身體猛地一震。
他臉上的瘋狂和暴怒，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純粹的，徹底的茫然。
他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然後，他緩緩地，緩緩地轉過頭，看著近在咫尺，被他救下的吳邪。
他的眼神很陌生，很警惕，像是在看一個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危險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