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在耳邊呼嘯,混雜著身後越來越遠的廝殺與咆哮。
吳邪的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他不敢回頭,也不能回頭。身後,是靜默者村民們用血肉築成的牆,是老族長最後決絕的背影。
那塊溫熱的、帶著搏動的青銅碎片,正烙鐵一樣燙著他的胸口。
『天真!快點!那些鬼東西要追上來了!』胖子在他身側嘶吼,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悲憤和暴躁。他的眼眶是紅的,手裡緊緊攥著從一個倒下的村民手中撿來的開山刀,刀刃上還滴著黑色的血。
『彆喊了,保留體力!』解雨臣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他雖然也喘著粗氣,但語調還算平穩,『方向沒錯,前麵就是天池!』
三人埋頭在齊腰深的雪地和灌木叢中狂奔,長白山的冷風刮在臉上,刀割一樣疼。
吳邪沒有說話,他隻是咬著牙,逼迫自己邁開沉重的雙腿。
老族長最後的手語,解雨臣的翻譯,在他腦海裡不斷回響。
『快去天池!』
『用它……喚醒‘山’的意誌!』
『山』的意誌是什麼?是這長白山龍脈的意誌?還是……彆的什麼東西?
他懷裡的青銅碎片,搏動得越來越快,與他的心跳幾乎要融為一體。
『他娘的!』胖子猛地停下腳步,轉身就要往回衝,『胖爺我受不了這個窩囊氣!那些村民……他們……』
『回去送死嗎!』解雨臣一把拽住他,聲音陡然拔高,『你現在回去,除了多一具屍體,還能改變什麼?老族長的犧牲就白費了!』
『那也不能就這麼跑了!』胖子雙眼通紅,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小天真,你說句話!我們就這麼當縮頭烏龜?』
吳邪終於停了下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白色的霧氣從口中噴出。他沒有看胖子,而是抬頭望向前方。
透過稀疏的林木,一片廣闊的、深不見底的黑暗出現在視野的儘頭。
那裡沒有聲音,沒有光亮,隻有一片壓抑的沉靜。
天池到了。
『走。』吳邪隻說了一個字,聲音沙啞得厲害,『他們的債,我會討回來。用另一種方式。』
胖子看著吳邪的側臉,那張熟悉的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神情。他最終還是把罵娘的話咽了回去,重重地“呸”了一口,轉身跟了上去。
『小九爺,你最好知道你在乾什麼。』解雨臣跟在吳邪身邊,低聲說道,『我解家的人,不能白白折在這裡。』
『我知道。』吳邪回答,『我們都不會白白死在這裡。』
當他們終於衝出最後一片樹林,站在天池邊緣時,三個人都停住了腳步。
眼前的景象,無法用言語去描述。
巨大的湖麵宛如一塊渾然天成的黑玉,鑲嵌在環形的山巒之間。天上繁星點點,一顆顆都清晰地倒映在湖水裡,上下兩個星空,讓人分不清哪裡是天,哪裡是地。
詭異的是,星辰滿天,卻唯獨沒有月亮。
整個世界,隻有星光和黑暗。
『乖乖……』胖子喃喃道,『這裡……也太邪乎了。』
『老族長說,喚醒‘山’的意誌。』解雨臣的目光在湖麵上逡巡,『可這裡除了水,什麼都沒有。』
吳邪沒有說話,他走到湖邊,伸出手,似乎想觸摸那冰冷的湖水。
他懷裡的青銅碎片,在此刻搏動到了極點,燙得他胸口的皮膚都感到了刺痛。
一種莫名的指引,從那碎片中傳來,湧入他的腦海。
他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看向了解雨臣。
『小花。』
『嗯?』
『還記得老族長最後的手語嗎?』吳邪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他說,用『它』喚醒意誌。』
解雨臣一愣,隨即明白了什麼。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吳邪。
『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吳邪搖了搖頭,『但我感覺,需要一個引子。一個……屬於這裡的引子。』
解雨臣沉默了片刻。
他沒有再問,隻是從靴子裡抽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在自己的指尖劃開一道口子。
鮮紅的血珠,立刻湧了出來。
『小花!你乾嘛!』胖子急了。
解雨臣沒有理他,他走到湖邊,蹲下身,將那滴血,輕輕滴入了平靜如鏡的湖水中。
一滴血,落入浩瀚的天池,本該瞬間消弭於無形。
然而,就在血珠接觸到湖麵的那一刻,整個倒映著星空的黑色玉盤,猛地泛起了一圈圈漣漪。
漣漪從血珠滴落的中心擴散開來,所過之處,水中的星辰倒影開始劇烈地扭曲、拉長、變形。
『動了!真的動了!』胖子瞪大了眼睛,指著湖心,『你們看!那是什麼!』
隻見湖水中央,那些被扭曲的星光,沒有消散,反而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操控著,開始重新排列、組合。
無數光線交織,勾勒出一個巨大而模糊的輪廓。
那輪廓越來越清晰,最終,在湖心形成了一扇門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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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巨大、古老、布滿了繁複花紋的青銅門!
雖然隻是一個倒影,但那股蒼涼、厚重的氣息,卻撲麵而來,讓三人幾乎無法呼吸。
『青銅門……』吳邪看著那扇門的倒影,心臟狂跳,『這就是……‘書中倒影’……』
『什麼書中倒影?』胖子一臉茫然,『天真,你到底在說什麼胡話?』
吳邪沒有回答他。
他知道,唯一的破局之法,就在眼前。
但要打開這扇門,還需要一把鑰匙。
一把……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鑰匙。
他深吸一口氣,從懷裡掏出了那塊滾燙的青銅碎片,緊緊地按在自己的胸口。
那搏動,瞬間與他的心跳合二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