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岩層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巨大的石塊夾雜著塵土轟然墜落,砸在不遠處的地麵上,激起一片碎石。
整個地宮都在搖晃,仿佛一隻瀕死的巨獸在做最後的掙紮。
然而,此刻墓室內的氣氛,卻比這即將到來的崩塌更加冰冷。
阿雪手腕上那個銀色裝置投射出的光幕,依然懸浮在半空中。光幕上,吳邪的影像被一個刺目的紅色方框鎖定,下方一行冰冷的文字清晰無比:『高危異常敘事體』。
那不帶任何感情的機械音,仍在空曠的墓室中回蕩。
『準備清除異常點。』
“哢嚓。”
“哢嚓。”
兩聲清脆的武器上膛聲,打破了這詭異的對峙。
阿雪身後僅存的兩名隊員,動作整齊劃一,將手中造型奇特的槍械對準了吳邪。黑洞洞的槍口,散發著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
『隊長,請下令。』其中一名隊員開口,聲音透過麵罩傳來,沉悶而堅決。
胖子一個激靈,瞬間從吳邪獲得新能力的興奮中清醒過來,他往前一步,張開雙臂將吳邪護在身後,通紅的眼睛死死瞪著阿雪。
『小雪!你他娘的這是什麼意思?卸磨殺驢?過河拆橋?剛才要不是天真,你們的人早就被那不人不鬼的東西給撕了!現在倒好,反過來拿槍指著救命恩人?』
胖子的質問如同連珠炮,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憤怒和不解。
阿雪沒有回答,她隻是靜靜地看著吳邪,麵具遮住了她的表情,但誰都能感覺到她此刻內心的掙紮。
悶油瓶的動作比胖子更快,也更直接。
他沒有說一個字,隻是無聲地移動腳步,橫在了吳邪和那兩個黑洞洞的槍口之間。黑金古刀不知何時已經出鞘,狹長的刀身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著幽冷的微光。
他什麼都沒說,但他的行動,就是最明確的回答。
吳邪靠在胖子寬厚的背上,胸口那個鼎形烙印依然滾燙,一股股陌生的力量在他體內衝刷,帶來劇痛的同時,也帶來一種全新的感知。他能感覺到悶油瓶身上那股沉默但決絕的氣息,能感覺到胖子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的身體。
他也能感覺到,對麵那兩個隊員身上散發出的,是純粹的、不含個人情感的殺意。他們是機器,而清除自己,是他們的程序。
『阿雪,』吳邪喘了口氣,開口了,聲音因為脫力而有些沙啞,『這就是你們“守護者”的行事方式?』
阿雪終於動了。她抬起手,微微向下壓了壓。
『都彆衝動。』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命令是絕對的。吳邪,你“吞噬”了那段異常故事,已經從一個“變量”變成了“汙染源”。按照規定,必須被清除。』
『規定?去他娘的規定!』胖子怒吼道,『胖爺我隻知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你們的規定要是這麼沒人性,那還不如趁早撕了當廁紙!』
『胖子,彆說了。』吳邪拉了拉胖子的衣角,他看著阿雪,『所以,你也要動手嗎?』
阿雪沉默了。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劇烈的晃動,一塊堪比汽車大小的巨石從穹頂砸落,正好封死了他們來時的甬道。
“轟隆——!”
退路,被徹底斷絕。
『隊長!必須立刻執行!地宮撐不住了!』一名隊員焦急地催促道。
阿雪看著被堵死的甬道,又看了看擋在吳邪身前的悶油瓶,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吳邪身上。
吳邪的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冷汗,但他卻笑了。
『看來,我們今天都得交代在這兒了。』
他像是在說笑,但眼神裡卻沒有任何笑意。他扶著牆壁,強撐著站直身體,胸口的劇痛讓他幾乎要昏厥過去。
但他腦子裡卻異常清晰。
他能“看”到,無數條線,在這個空間裡交織。有代表著“崩塌”的線,有代表著“對峙”的線,還有代表著“死亡”的線……
他需要一條新的線。
一條“生”的線。
他閉上眼睛,腦中閃過的不是任何神兵利器,也不是什麼毀天滅地的招數。他想起了自己穿越前,在無數個深夜裡讀過的那些古籍。
那些關於陣法、關於術數、關於古人智慧的記載。
《遁甲符應經》、《奇門旨歸》、《煙波釣叟歌》……
無數的文字和陣圖在他腦海中流淌,最終,定格在了八門之中的——生門。
吳邪猛地睜開眼睛,他沒有看阿雪,也沒有看那些兵馬俑,而是死死盯著左手邊一麵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石壁。
他抬起手,用儘全身的力氣,指向那麵石壁,發出一聲嘶吼。
『我聽說,八陣圖裡,天塌地陷,生門自開!』
聲音在即將崩塌的墓室中回蕩。
沒有光芒,沒有爆炸。
隻有一陣令人牙酸的“哢哢”聲。
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注視下,那麵被吳邪指著的,完整得找不到一絲縫隙的石壁,竟然真的開始從中間裂開,無數的碎石簌簌落下,石壁緩緩向兩側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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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全新的,深不見底的通道,出現在眾人麵前。
胖子張大了嘴,幾乎能塞下一個雞蛋。
『我……我操……天真……你這是……言出法隨啊?』
那兩名一直保持著射擊姿態的隊員,身體也出現了瞬間的僵硬。他們顯然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阿雪麵具下的目光,閃爍不定。
她看著那條新出現的通道,又看著幾乎要虛脫的吳邪。
清除?
怎麼清除?
一個能憑一句話,改變既定“場景”的人,要怎麼清除?用槍嗎?他會不會下一句話就讓你的槍變成一根燒火棍?
這個人,已經不是他們能夠用常規手段處理的“異常”了。
他比組織記錄裡任何一個“觀察者”都危險,但同時……也比任何人都更有價值。
『隊長?』隊員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確定。
阿雪深吸一口氣,做出了一個可能會讓她自己都萬劫不複的決定。
她抬起手,做了一個收隊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