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的風帶著潮濕的水汽，吹拂在歸人的臉上。
一輛不起眼的灰色麵包車停在了吳山居的門口，車門拉開，王胖子第一個跳了下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骨頭節節作響。
『哎喲喂，可算是回來了！還是杭州的空氣聞著舒坦！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
他回頭看向車裡，吳邪正扶著門框，臉色有些蒼白地下來，悶油瓶跟在他身後，一如既往地沉默，隻是眼神始終沒有離開吳邪左右。
從秦陵地宮出來已經兩天了，那裡的經曆，尤其是最後來自“玩家01”的信息，像一塊巨石壓在吳邪心頭。
胖子拍了拍吳邪的肩膀，咧嘴一笑。
『我說天真，你彆老繃著個臉啊，跟誰欠了你八百萬似的。咱這不好好地從那鬼地方出來了嗎？雖然過程是刺激了點，但結果是好的嘛！你看胖爺我，心態多好，天塌下來當被子蓋！』
吳邪勉強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他抬頭看著“吳山居”那塊熟悉的牌匾，心裡卻沒有半分回到家的安寧。
他腦子裡反複回響著那句話。
『棋盤，變大了。』
那不再是長沙、山東或者西沙的一隅之地，而是一整張世界地圖。那個在伊拉克境內瘋狂閃爍的光點，像一隻嘲弄的眼睛，在黑夜裡凝視著他。
『胖子，你不懂。』吳邪的聲音有些沙啞，『這不是結束，是開始。』
『嗨，什麼開始結束的，文縐縐的。』胖子不以為意地擺擺手，『不就是多了幾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鳥人，陪咱們玩兒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再說了，有小哥在，有你這位新晉的“邪帝”在，胖爺我怕過誰？』
他一邊說，一邊朝悶油瓶擠了擠眼睛。
悶油瓶沒有理他，他走到吳邪身邊，看著吳邪的眼睛。
一直沉默的他，忽然開口了。
『他說的對。』
胖子愣了一下，『小哥？你說誰對？天真嗎？』
悶油瓶的目光沒有移動，依舊落在吳邪身上。
『棋盤，變了。』
簡單的四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分量卻截然不同。胖子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斂了，他看看悶油瓶，又看看吳邪，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可能超出了他的想象。
吳邪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吳山居的大門。
『先進去再說吧，我累了。』
然而，當他踏入店鋪的一瞬間，腳步卻停住了。
店裡很安靜，夥計王盟並不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熟悉的、老舊木頭的味道，但其中，還夾雜著另一股味道。
一股極為清冽的，頂級明前龍井的茶香。
店鋪正中的那張八仙桌旁，一個身影正端坐著。
那人穿著一身粉色的襯衫，身形清瘦，手指修長，正捏著一個精致的青瓷茶杯，悠然地品著茶。
聽到門口的動靜，他緩緩抬起頭。
一張雌雄莫辨的俊美臉龐，映入三人眼簾。
王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我操！小花妹妹？！』
解雨臣，解家的當家，九門年輕一代的翹楚，他怎麼會在這裡？
胖子的大嗓門在安靜的店鋪裡顯得格外突兀，他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去。
『小花，你怎麼跑我兄弟這兒來了？今兒個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你不是應該在北京城裡聽你的戲嗎？唱的這是哪一出啊？』
解雨臣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麵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他抬起眼，看向咋咋呼呼的王胖子，眼神裡沒有了往日的半分戲謔，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吳邪從未見過的凝重。
『王胖子，收起你那套江湖腔調。』
他的聲音很平淡，卻讓胖子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今天我不是來聽你講相聲的。』
店鋪裡的空氣似乎都冷了幾分。
解雨臣的目光越過胖子，落在了吳邪身上。
『吳邪，坐。』
他指了指自己對麵的那張太師椅。
那不是一個邀請，更像是一個指令。
吳邪皺了皺眉，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悶油瓶自然地站在了吳邪的身後，像一座沉默的山。胖子也收起了嬉皮笑臉，站在吳邪旁邊，雙臂環抱，警惕地看著解雨臣。
吳邪打量著他。
今天的解雨臣很不一樣。他雖然依舊穿著講究，但眉宇間帶著一絲掩不住的疲憊，眼神銳利，像一把出了鞘的刀。
『花兒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吳邪開口，語氣不鹹不淡，『不知道是什麼風，把您這位大忙人吹到我這小鋪子來了？』
解雨臣沒有理會他話裡的刺，而是從手邊拿起一個薄薄的，通體漆黑的平板電腦，推到了吳邪麵前。
那東西沒有任何商標，材質也非金非木，入手冰涼。
『看看吧。』解雨臣靠回椅背上，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解家這幾年，也不是光在台上唱戲。』
吳邪的指尖觸碰到屏幕，屏幕瞬間亮起。
出現的，是一副三維立體的世界地圖。
這地圖吳邪再熟悉不過，和他的app界麵上的幾乎一模一樣。但不同的是，解雨臣的這張地圖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各種標記和數據流，無數條細線連接著全球各地，像一張巨大的蛛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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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吳邪沉聲問。
『解家內部，稱之為“異常敘事監控網”。』解雨臣的聲音很平靜，『簡單來說，就是這個世界上所有不該發生，但偏偏發生了的事情。我們都會記錄在案。』
他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一點，那平板上的地圖隨之而動，瞬間鎖定了中東地區。
一個刺眼的紅色光點，正在伊拉克境內瘋狂閃爍。
『比如這個。』解雨臣指著那個光點，『一夜之間，在沙漠裡拔地而起的巴比倫空中花園。』
胖子湊過來看了一眼，忍不住插嘴：『這玩意兒新聞上不都報了嗎？全世界的專家都驚呆了，有的說是神跡，有的說是大規模海市蜃樓……』
『神跡？』解雨臣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王胖子，你跟著吳邪下了這麼多年的地，什麼時候信過神了？』
他的手指在平板上輕輕一劃，地圖界麵切換，彈出了幾個窗口，那是一個個詳細的人物與組織檔案。
『我們不信神，但我們信這個。』
吳邪的目光被其中一個檔案吸引了。
檔案的頂部，是一個徽章，徽章上是十字架與兩柄交叉的利劍。
標題寫著：『聖殿騎士團殘部——北美分會』。
下麵的資料詳細得令人心驚。
『自稱“玩家”，信仰堅定，行事極端。視“故事世界”為上帝賜予的試煉場，視所有原住民為可以隨意清除的“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