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內的燈光,不知何時開始閃爍,將那從影子裡站起的人形輪廓映照得忽明忽暗。
它沒有五官,沒有實體,隻是一團純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它就那樣靜靜地“站”著,卻帶來一種比任何實質性威脅都更加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我操!”
王胖子一聲怒罵打破了這詭異的寧靜,他幾乎是本能地將吳邪和阿雪往身後一拉,手中的黑金古刀橫在胸前,對準了那團漆黑的人形。
“這他娘的是個什麼玩意兒?從影子裡爬出來的?”
阿雪的反應同樣迅速,她沒有絲毫猶豫,抬手便是一槍。
“砰!”
槍聲在狹小的帳篷內顯得格外刺耳,子彈精準地射向那人形輪廓的“頭部”。
然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子彈沒有受到任何阻礙,直接穿透了那團黑暗,打在後麵的帳篷布上,留下一個焦黑的彈孔。
而那個人形輪廓,連晃動一下都沒有。
“物理攻擊無效!”阿雪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胖爺我來!”
王胖子怒吼一聲,一個箭步衝了上去,灌注了全身力氣的黑金古刀,攜著風聲,狠狠地劈向那團黑影!
“小哥!快躲開!”吳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悶油瓶跪在地上,身體劇烈顫抖,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牢牢鎖住,根本無法動彈。
刀鋒落下。
沒有碰撞聲,沒有切割的觸感。
黑金古刀,這把削鐵如泥的神兵,此刻卻像劈入了一團空氣,毫無著力點地從那人形輪廓中一穿而過。
王胖子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他回過頭,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怎麼……怎麼可能?”
也就在這一刻,那沉默的影子怪物,動了。
它沒有跑,也沒有跳,它隻是無聲無息地向前“飄”去,直接覆蓋在了悶油瓶的身體上。
“小哥!”
吳邪和王胖子同時撲了上去,想要將那團影子拉開。
可他們的手,也同樣穿透了過去,隻抓到了一片虛無。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悶油瓶滾燙的身體就在那裡,但那層薄薄的黑影,卻像一個無法被觸及的次元,將他們與悶油瓶隔絕開來。
“呃啊……”
一聲更加痛苦的悶哼從悶油瓶的喉嚨裡擠出。
吳邪驚恐地看到,悶油瓶的身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變得虛幻、半透明。
他那古銅色的皮膚正在褪色,變得蒼白,甚至能隱約看到他身體裡的骨骼。而他身上那栩栩如生的麒麟紋身,光芒正在迅速暗淡,忽明忽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的燭火。
“小哥!你的身體!”王胖子也發現了,他急得雙眼通紅,“這鬼東西在乾什麼?它在吸你的陽氣嗎?”
“不……不是……”
悶油瓶艱難地抬起頭,他那雙剛剛恢複清明的眼睛,此刻正迅速地被一種空洞和迷茫所取代。他的眼神渙散,仿佛正在忘記自己是誰。
“它在……抹掉……我……”
抹掉?
吳邪腦中轟然一響,他瞬間明白了。
這東西不是在進行物理攻擊,它不是在吸收生命力,它是在做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它在抹除悶油瓶的『存在』!
它在“刪除”關於張起靈這個人的所有“故事”!
一旦一個人的故事被徹底抹去,那麼這個人,也就相當於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
這是一種規則層麵上的攻擊!一種因果律的抹殺!
常規的手段,刀、槍、甚至是符咒,對它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
“怎麼辦……怎麼辦……”吳邪的大腦飛速運轉,汗水順著他的額角滑落。
他看著悶油瓶越來越透明的身體,看著他眼中正在消逝的神采,一種撕心裂肺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臟。
他不能失去小哥!絕不能!
“故事……對了!故事!”
王胖子剛才那句無心之言,此刻卻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吳邪腦中的迷霧。
“天真!你快想想辦法!你的那些故事呢!你不是會講故事嗎?快!講個厲害的!把這鬼東西給砍了!”王胖子還在徒勞地用刀劈砍著那團影子,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哭腔。
講故事?
吳邪的身體一震。
對啊,我的能力,就是『故事』!
這怪物用虛無的『抹殺』來攻擊,那我就用真實的『記錄』來守護!
用一個人的“故事”,去錨定一個人的“存在”!
這一刻,吳邪的血脈深處,那股屬於“記錄員”的力量,前所未有地沸騰起來。
他不再猶豫,猛地衝上前,無視了那冰冷虛無的觸感,將手死死地按在了悶油瓶正在變得透明的肩膀上。
“係統!不!我自己來!”
吳邪在心中怒吼,他放棄了對係統的依賴,而是將自己全部的意誌、全部的情感,都灌注到了自己的聲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