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魚線,還有一個小小的鈴鐺。
這是我之前收拾東西時,順手從吳山居的某個角落裡塞進來的,本來是想著或許能做個絆索陷阱之類的,沒想到……
我舉起鈴鐺和魚線,看向眾人。
他們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沒有解釋,而是開始行動。
我將魚線的一頭,小心翼翼地係在鈴鐺上。然後,我走到我們下來的那道裂縫邊,將鈴鐺順著裂縫,向上吊了回去,吊到了離我們大概有十米高的地方,然後將魚線的另一頭,牢牢地固定在我們平台邊緣的一塊凸起的岩石上。
做完這一切,我回到眾人身邊,對他們做了一連串複雜的手勢。
我先是指了指對麵的洞口,然後指了指石梁,做了一個“快速通過”的動作。
接著,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根連接著鈴鐺的魚線,做了一個“割斷”的動作。
最後,我指了指上方,又指了指我們身後,做了一個“跑”的動作。
解雨臣是第一個看懂的。他眼睛一亮,對我豎了豎大拇指。
我的計劃是:聲東擊西。
我們先過橋,等所有人都到達對岸後,由我來割斷魚線。
鈴鐺會掉下去,掉進我們下來的那條裂縫裡,發出聲響。
根據規則,那些“複製品”會被聲音吸引,瞬移到聲音發出的地方——也就是我們身後的裂縫裡。
而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安全到達了對岸,可以從容地進入那個山洞。
這是一個時間差的博弈。
賭的就是我們的速度,比它們瞬移後再次找到我們的速度要快。
“這個計劃……太冒險了。”解雨臣用口型對我說道,他的表情很嚴肅,“萬一它們不是瞬移到鈴鐺的位置,而是直接出現在我們身邊呢?”
我搖了搖頭,指了指規則。
『指引『它們』的方向』。
規則說的是方向,而不是我們本身。聲音在哪裡,它們就會去哪裡。這是規則的邏輯,也是我們可以利用的漏洞。
張起靈看著我,那雙淡然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讚許。他對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連小哥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沒有異議。
行動,立刻開始。
張起靈依舊是第一個。
他深吸一口氣,身體壓低,腳尖在石梁邊緣一點,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竄了出去。
他的速度快到極致,腳下的石梁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咯吱”聲,幾塊碎石從邊緣剝落,掉進了下方的黑暗中。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幸運的是,碎石掉落的聲音太小,並沒有觸發規則。
張起靈的身影在石梁上幾個起落,穩穩地落在了對岸。
他一落地,立刻轉身對我們做了一個“安全”的手勢。
第二個是解雨臣,他同樣有驚無險地通過了。
第三個是阿雪。
現在,又隻剩下我和王胖子。
“天真……”王胖子看著那座晃晃悠悠的石梁,臉上的肥肉都在抖,“胖爺我……我恐高啊……”
“彆廢話!”我用口型罵道,“現在不是你恐高的時候!衝過去!不然我們都得死在這!”
我推了他一把。
“我……我腿軟……”
“我數三聲!”我舉起三根手指,表情變得凶狠,“三聲之後,你要是再不過去,我就把你踹下去!”
我知道,對付胖子,必須用猛藥。
“一!”
“二!”
“天真你彆逼我啊!”
“三!”
我作勢欲踹。
“啊——!”
王胖子怪叫一聲,閉著眼睛,邁開兩條粗腿,嗷嗷叫著就衝上了石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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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他那體重,對這座本就脆弱的石梁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
他剛跑到一半,整座石梁就從中間,發出了一聲巨響,斷裂了!
“胖子!”我驚呼出聲。
王胖子腳下一空,巨大的身體直直地向著下方的黑暗墜去!
千鈞一發之際,對岸的張起靈動了!
他手中的黑金古刀,不知何時已經纏上了一條繩索,如同黑色的閃電,瞬間飛出,精準地卷住了王胖子下墜的身體!
另一邊,解雨臣也同時出手,他手中的軟劍甩出,纏住了繩索的另一端。
兩人合力,硬生生在半空中,止住了王胖子下墜的趨勢!
“快過來!”解雨臣衝我大吼。
石梁斷裂的巨響,還有胖子和我的驚呼,已經嚴重觸犯了規則!
我抬頭看去,頭頂的懸崖上,那成百上千的“複製品”,已經全部“活”了過來!
它們的身影,開始成片成片地變得模糊、閃爍!
它們要下來了!
我看著眼前七八米寬的溝壑,沒有絲毫猶豫。
後退,助跑,起跳!
我用儘了全身的力氣,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就在我力竭,即將下墜的瞬間,一隻手從對麵伸出,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是張起靈。
他用力一拉,將我拽上了平台。
“快!進洞!”我剛一落地,就指著身後的洞口喊道。
解雨臣和張起靈拖著還掛在半空的王胖子,飛快地向洞口退去。
也就在這時,我們的身後,空氣開始扭曲。
一個又一個的身影,憑空出現。
吳邪、張起靈、王胖子、解雨臣、阿雪……
成百上千個我們,密密麻麻地,擠滿了我們剛剛所在的平台,然後,如同下餃子一般,開始向著斷裂的石梁這邊湧來!
但它們的目標,似乎並不是我們。
它們的動作,整齊劃一,全都衝向了石梁斷裂後,發出巨響的那個源頭——深不見底的溝壑!
它們在執行規則,去往聲音傳來的方向!
然而,就在大部分複製品衝向溝壑的時候,有那麼幾個,卻停了下來。
它們轉過身,空洞的目光,鎖定在了我們身上。
其中一個“張起靈”,手中提著黑金古刀,一步一步地,向我們走來。
“為什麼……它們沒有都下去?”阿雪的聲音帶著顫抖。
“因為我們剛才的喊聲!”我瞬間明白了,“石梁斷裂的聲音是主聲源,吸引了大部分。但我們幾個人的喊聲,是次聲源!這幾個,是被我們的聲音吸引過來的!”
規則,比我想象的,還要嚴密!
“小哥,小花,放下胖子!準備戰鬥!”我抽出彆在腰後的工兵鏟,擋在了最前麵。
張起靈和解雨臣將王胖子拖進洞口,然後轉身,與我並肩而立。
我們三個人,擋在了洞口,麵對著那幾個步步緊逼的“自己”。
氣氛,一觸即發。
然而,就在這時,一件誰也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一塊被王胖子剛才掙紮時蹬掉的碎石,此刻才從高處的岩壁上,滾落下來。
它不大,隻有拳頭大小。
它落下的軌跡,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我之前布置的那根魚線上。
“啪!”
魚線,應聲而斷。
那個被我吊在上方十米處的鈴鐺,失去了束縛,叮鈴當啷地,向著我們來時的那條裂縫深處,掉了下去。
清脆的鈴聲,在整個地下空間裡,回蕩起來。
“叮鈴……叮鈴鈴……”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滯了一瞬。
包括那幾個正向我們逼近的複製品。
它們的身體,僵住了。
然後,它們和那些正準備跳下溝壑的複製品大軍一起,齊刷刷地,轉過了頭。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鈴聲傳來的方向——我們頭頂上方,那條漆黑的裂縫。
我的計劃,因為一個意外,在一個錯誤的時間點,以一種詭異的方式,成功了。
“走!”
我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大吼一聲,拉著身邊的人就往山洞裡鑽!
然而,意外,再一次發生。
就在我們轉身的瞬間,一個“張起靈”的複製品,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隊伍最後麵的阿雪身後!
它沒有被鈴聲吸引!
或者說,它執行的,是更早的一個聲音指令!是阿雪之前在石梁上發出的那聲驚呼!
規則的判定,存在延遲!
“阿雪!小心!”
我隻來得及喊出這一句。
那“張起靈”手中的黑金古刀,已經化作一道烏光,無聲地,刺向了阿雪的後心!
太快了!
快到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
阿雪甚至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降臨。
就在刀尖即將觸碰到她衣服的刹那,一道身影,以更快的速度,橫插了進來。
是真正的張起靈。
他沒有時間拔刀,也沒有時間閃避。
他選擇了最直接,也是最慘烈的方式。
他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阿雪的身前。
“噗嗤!”
利刃入肉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黑金古刀,從張起靈的左肩胛骨下方,貫穿而入,刀尖從他的胸前透出,帶出一捧溫熱的鮮血。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
我看到阿雪臉上錯愕的表情。
我看到王胖子和解雨臣瞪大的雙眼。
我看到張起靈的身體,猛地一顫,他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
但他沒有倒下。
他反手一肘,狠狠地撞在了身後那個“複製品”的胸口。
那複製品被撞得後退一步,隨即,它空洞的眼神,落在了從張起靈胸前滴落的鮮血上。
一滴,兩滴……
鮮血滴落在地上,發出“滴答”的輕響。
而那個“複製品張起靈”,在“看”到血之後,空洞的眼神裡,似乎閃過了一絲異樣的光芒。
它沒有像之前的複製品那樣消失。
它舉起了手中同樣沾染了張起靈鮮血的黑金古刀,刀尖,對準了倒在地上的張起靈的頭顱。
它的身上,散發出一種……之前所有複製品都不曾有過的氣息。
那是……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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