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像是全身的骨頭都被拆開,又用生鏽的鐵絲胡亂綁了回去,每一個關節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王胖子費力地睜開眼,眼前隻有一片粘稠的黑暗。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塵土味,嗆得他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操……”
他想動一下,一股鑽心的劇痛從後背傳來,讓他倒吸一口涼氣。記憶的碎片開始回籠,那隻無法形容的怪物,那股將他輕易掀飛的力量,還有……天真最後那聲嘶力竭的呐喊。
“天真?!”
他猛地喊了一聲,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小哥?!你們他娘的在哪兒?!”
回答他的,隻有死一般的沉寂,和自己粗重的喘息聲。
恐慌開始像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淹沒他的心臟。他掙紮著,用手肘撐起自己龐大的身軀,每動一下,都感覺有無數根鋼針在紮自己的五臟六腑。
他在身邊摸索著,手指觸碰到了一個冰冷堅硬的物體。是他的手電筒。他晃了晃,按下開關,一道微弱但頑強的光柱,刺破了這令人窒息的黑暗。
光柱掃過,周圍是一片狼藉。碎石,塌方的土塊,還有暗紅色的、已經凝固的血跡。
他忍著劇痛,一點點轉動光柱,尋找著熟悉的身影。
首先,他看到了張起靈。
那個人靠坐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下,頭低垂著,一動不動。他身上那件黑色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被暗紅的血浸透,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彆人的。
“小哥!”
胖子心裡一緊,連滾帶爬地挪了過去。
他伸出手,顫抖著探向張起靈的脖頸。
還好,有脈搏。雖然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胖子鬆了半口氣,但心卻懸得更高了。小哥都傷成了這樣,那天真呢?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舉著手電筒,繼續在這片廢墟中搜索。
光柱緩緩移動,掃過一塊又一塊的岩石。
然後,它停住了。
光圈的儘頭,一個人靜靜地躺在那裡。
他躺得很安詳,身上沒有太多明顯的傷口,衣服也還算整潔。臉上甚至還帶著一點灰塵,就好像隻是在這裡睡著了一樣。
是吳邪。
是他的小天真。
“天真……”
胖子喃喃地叫了一聲,聲音裡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抖。他一步一步走過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他蹲下身,伸出手,想要去拍拍吳邪的臉,把他叫醒。
可他的手,在距離那張臉還有幾寸的地方,停住了。
太安靜了。
吳邪的胸口,沒有一絲起伏。
他的鼻翼下,感覺不到任何呼吸的熱氣。
一股無法言喻的冰冷,順著胖子的脊椎,瞬間爬滿了他的全身。
“不……不會的……”
他瘋了一樣撲過去,雙手按在吳邪的胸口,拚命地按壓起來。
“你他娘的彆跟胖爺開玩笑!醒醒!給老子醒醒!”
“我們還沒去潘家園撿漏呢!你不是說要帶胖爺我發財嗎?!”
“你他娘的不是邪帝嗎?!你不是牛逼嗎?!你起來啊!”
他一邊吼著,一邊俯下身,對著吳邪冰冷的嘴唇渡氣。
一次,兩次,十次……
沒有用。
身下的人,沒有任何反應。那具身體,正在一點點變得僵硬,變得冰冷。
胖子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
他停住了。
他看著那張再也不會對他笑,再也不會叫他“胖子”的臉,大腦一片空白。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停止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滔天的怒火,從他心底最深處猛地竄了上來,燒掉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猛地回頭,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遠處那個靠在岩石上的人影。
他像一頭發狂的公牛,衝了過去,一把揪住張起靈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
“啞巴!”
王胖子咆哮著,唾沫星子噴了張起靈一臉。
“你他媽的給老子說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真是怎麼死的?!啊?!你為什麼還活著?!你不是他媽的戰無不勝嗎?!你為什麼眼睜睜地看著他死!”
“你說話啊!”
他瘋狂地搖晃著張起靈,那力道大得讓張起靈本就重傷的身體發出了骨骼錯位的輕響。
可張起靈沒有反抗。
他任由胖子發泄著,隻是緩緩地,抬起了頭。
當胖子看到那雙眼睛時,他愣住了。
那裡麵沒有了他熟悉的淡漠和疏離,也沒有了失憶時的迷茫。那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承載了太多歲月和痛苦的海洋。
那片海裡,翻湧著一種胖子從未見過的,名為“悲慟”的情緒。
然後,張起靈開口了。
他的聲音,因為虛弱而沙啞,卻異常的清晰。
“他沒有死。”
王胖子動作一僵,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
“我說,他沒有死。”張起靈重複了一遍,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他隻是……把他自己的命,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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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胖子的大腦,無法處理這句話。
“你他媽的在說什麼胡話?!什麼叫把命給了你?!胖爺我親手摸過!他身體都涼了!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你告訴我他沒死?!”
“是的。”張起靈看著他,眼神裡沒有一絲閃躲,“他用他的靈魂,和他的係統做了一筆交易。”
“係統?”胖子更懵了,“什麼係統?”
“一個叫『九鼎記事』的東西。”張起靈的聲音很平穩,像是在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實,“他獻祭了自己的一切,包括靈魂和所有傳說度,換取了十分鐘的時間。”